秦峥背影微顿,没出声。
玉兰冷笑,她来到秦峥身后,压低声音,“如果有一日,侯爷发现萄萄是你的亲生女儿,应该还是会后悔吧。”
秦峥转身,目光却掠过院门之后,萄萄抓着门框,怯生生看着秦峥,秦峥迟迟不移开视线,萄萄眼中布满恐惧,她后退一步,就摔倒在地。
玉兰连忙去把小家伙抱了起来。
萄萄扑闪着大眼睛,眼睫挂着泪花,她不敢看秦峥,趴在玉兰怀里安静极了。
秦峥望着萄萄瘦小的身影,心中竟萦绕出难言的感觉。
天色此时黑透了,秦峥脑中却不停盘绕着玉兰的话。
玉兰那些话,秦峥这十年来想了无数次。
如果他冤枉了窈窈……
一切证据都表明那些事与江令窈脱不开关系,秦峥能怎么做?他一看到江令窈,就会想起惨死的父兄,江令窈每次一哭,秦峥心如刀割,可他什么都做不了,一旦他示弱了,那就是对秦家族人的背叛。
秦峥闭着眼,他囚禁江令窈六年,何尝不是折磨他自己六年。
秦峥卑劣地承认,从去了别院后的每一次,都是他强迫江令窈。
他旁观着江令窈的难过,哭泣,心如死灰,到最后惧怕,恐惧他的接近……
有多少次,秦峥夜里守在别院外,他想进去见江令窈,可他怕自己心软,他怕自己对江令窈狠不下心。
如果那些事没有发生,他和窈窈会成婚,他们会有三个孩子。
会有郢哥儿,还会有第二个孩子……
想到第二个孩子,秦峥心如刀绞。
江令窈不停唤着痛,床榻染成鲜红……
就连之后秦峥一碰她,江令窈都会白着脸抖如糠筛,秦峥拂去眼角湿意,没了第二个孩子之后,江令窈每日精神恍惚,她常坐在院中秋千上望着山底下的镇子,她不想被囚禁了,她想逃离。
可是江令窈的逃离注定失败。
秦峥低低笑出了声,嗓音干涩喑哑,窈窈又选择了萧鸣昇,她要和萧鸣昇私奔,就连肚子里都有了萧鸣昇的孩子。
秦峥不能细想,一想就会控制不住心中暴戾。
可是窈窈怀上萄萄后,她身上的死气又没了,她把对那个孩子的愧疚全数转移到了萄萄身上。
窈窈又活了过来。
秦峥只好留下萄萄,看着萄萄越来越大,江令窈还要骗他,骗他是他的孩子,可那一夜秦峥都没有见过江令窈,怎么可能会是秦峥?
江令窈胆小极了,她怕孩子有一天会突然没了,每次面对秦峥便如坐针毡,就像秦峥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从萄萄出生,到这孩子一岁多以前,秦峥一次也没有抱过。
每次秦峥一来别院,江令窈就会让玉兰把萄萄抱的远远的,她怕极了秦峥会对女儿动手。
书房里静的吓人,秦峥从桌下暗屉中取出了一个还未雕刻完成的人偶和一把小刀。
四年的时间,秦峥雕工精进了不少。
那人偶像极了宿窈。
……
除了秦峥得知今日赵府的事情外,这事竟然都传到了长公主耳中。
明德长公主翌日中午就把宿窈唤过去用膳了。
见宿窈眉目安宁,没受一点影响,明德心中哭笑不得。
儿子离京前让她多照顾宿窈,没想到宿窈看着单纯没有攻击力,实际上么,敏锐小心不亚于京中贵族小姐们。
明德面上不变,不过想到江莫璃,她心中渐渐冷了下来。
侯府的人,是该敲打敲打了。
宿窈见公主娘看着自己笑,她不禁放下筷子,问道:“娘,怎么了?”
明德笑着摇摇头,“也许明日敬先就能到京城了。”
宿窈嗯声,提起周道叙,宿窈眉间蕴出柔软笑意。
明德又说起了宫中除夕宴的事。
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
明德是皇帝亲姐身份,武安侯府又位高权重,长公主一家三口与武安侯夫妻都要进宫赴宴,剩余的侯府众人则都留在府里吃团圆饭。
宿窈点头,“娘,我知晓了。”
离开长公主那后,宿窈又去看了眼萄萄。
小家伙这几日养着伤,都没敢出院子,担心又碰到了江莫璃母女或者秦峥,这几日吃好睡好,加上按时服药,脸上总算多了血色。
萄萄一见到宿窈,便带着她去了院子里一小角。
角落里传来微弱叫声,往里看去,是个用棉布衣裳做的窝。
萄萄眨了眨眼,“姐姐,里面是小猫。”
梁嬷嬷前些日子在花园里带了只怀孕的母猫回来。
那母猫背上有伤,肚里又揣了崽,瞧着可怜极了。
萄萄就让玉兰在院子里搭了个窝。
宿窈摸了摸小姑娘柔软的头发,“萄萄真乖。”
萄萄忍不住在宿窈手里蹭了蹭,乌黑眼眸里满是信任。
宿窈心中柔软极了。
里面的母猫听到萄萄的声音,便拖着身子从窝里出来,又在萄萄脚边蹭了蹭。
是一只狸花猫,肚子极大。
也许就这几日就要生了。
背上的皮毛也都被处理包扎过了。
宿窈唇角微弯,这孩子纯善至极。
玉兰看着母女俩的背影,心中酸涩,从刘嬷嬷口中,玉兰大致得知了小姐如今的处境。
情况实在复杂,玉兰心中纠结不已,她担心万一告诉了小姐真相,万一又查到了江令窈一事,如果被有心人利用,担忧又将小姐置于险境当中。
宿窈在清音苑里陪萄萄用完晚膳后才离开,萄萄眼巴巴望着空荡荡的院子。
梁嬷嬷抿了抿唇,心中叹了口气。
若是郡王妃铁了心地要收养萄萄,除了要同郡王爷说此事外,还有就是如何把人从侯府安然无恙地带走……
回想起武安侯前几日的眼神,梁嬷嬷心中十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