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清瑶稳坐中宫,又深得太后喜爱。
有了太后撑腰,在宫中掌事,更是无往不利,一众宫里的老人也不敢托大拿乔,只是尽心侍奉。
她日日除了去到太后的慈宁宫请安,陪她解闷。剩下的时辰独守宫中,不免有些烦闷。
现下她贵为皇后,又不能似先前那般随意在宫外游玩。宫中的日子,新鲜了几日,就变得枯燥起来。
这天,她见天光甚好,去到御花园赏花。
暑气渐过,花枝繁茂,香气扑鼻,她沉迷其中,又恐人多惹了这处的静谧。
当下吩咐宫女太监停在原地,独自一人拿着竹篮去采花。
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处被绿植围成的花架前,那攀折着绿植的花向阳而生。
层层叠叠,姹紫嫣红,繁复又不知疲倦般一层层堆积而上。
她正欲上前采摘几只,就听得被绿植遮挡的另一处传来两人的说话声。
一道清丽女子声响起:“你听说没有?咱们当今皇上实际是个好男风的。还尤其喜欢白白嫩嫩的小公公。”
说完痴痴笑出声,似在说寻常人家的闲话。
另一道女声似乎更为谨慎些,“快住声,这话让人听了咱们可是要被杀头的。”
“放心,这处轻易没有人来,若不是主子让咱们采花插瓶,咱们也不能发现这躲懒的地方。”
“我倒也是听说了此事。”传来衣衫与枯枝摩擦的声音,那两名女子似是坐在了地上。
清丽女声笑得不怀好意:“那万寿宫里新被选进去的宫女,哪个不是存了爬龙床心思的。想不到老皇帝是个修道的,新皇帝却是个好男风的,独爱那来福小公公。”
谨慎女声更低了些:“可是让老皇帝当场撞破先前与太子贴锅饼的来福公公?他不是当日就让太后命人打死了吗?”
“咱们都被骗了,这是当今皇帝为着保下来福才对外散布的谣言,你瞧,现下他才一登基,就将人安排在了身边,还是让吕公公带着教规矩呢。存的还不是夜夜能在一处厮混的心思。”清丽女声更显出几分不屑。
“可我听说当今皇后与皇上伉俪情深,已然怀有身孕。你那都是谣传,不能尽信。”
清丽声音女子见她不信,更为笃定道:“与皇后结婚想来不过是为了万里河山能有人继承,毕竟太监又不能下崽......”
女子的话越说越不堪入耳,冯清瑶早听得恼怒不已,她一手扶着墙,一手拎着竹篮想要穿过绿植花架去看到底是哪个宫里胆大的宫女敢在这乱嚼舌根。
此处许久未有人清理,地上堆积了厚厚的腐叶。
冯清瑶本就激动,现下也顾不得那些,才一踏步,正巧踩在一处枯枝上,发出声响。
惊得仍在那处窃窃私语的宫女立时起身逃走。
“站住!你们给本宫站住!”她呼喊出声,想要去追,脚底却是一滑,跌倒在地,发出一声钝响,紧接着腹部传来一阵剧痛。
守在远处的宫女太监听得她的呼喊声,忙不迭飞奔过来,只见她面色苍白的瘫倒在地。
一众人被吓得险些魂飞天外,立刻分头行动,几人去抬软轿,又有一人飞奔去请太医。
冯清瑶此时被疼的似要昏死过去,犹自强撑道:“快去给我追!适才在这处两个采花的宫女,去给本宫追。”
立时又有两名腿脚灵活的小太监顺着她指的方向追过去。
这御花园修建之时为着方便各宫主子观赏,好几处出入口,哪里还能追到什么采花的宫女。
被抬回去的一路上,冯清瑶腹痛难忍,仍旧忍不住回想那两名宫女说的话。
皇上喜欢一个叫来福的小太监,还专门将他调到跟前侍奉。
自从入宫后,御前之事她就不再插手,这一切都是吕公公在打理。
立刻就要吩咐身边之人去唤来吕公公查问一番,忽觉得周身一冷,头晕目眩的昏死过去。
众人手忙脚乱的将皇后抬回寝殿中,一位行事老成的嬷嬷见皇后情况不好,立刻吩咐人各自去通知皇帝和太后。
朱载坤听闻消息,立刻丢开奏章,来到皇后寝殿。
太医才为皇后把完脉,见皇帝疾步上前,起身往旁边让开些。
“皇后如何?”朱载坤一路疾步而来,额间出了细密的汗。
太医心下不安,惶恐道:“皇上切莫动怒,皇后受惊,动了胎气。”
“太后因何动了胎气?”朱载坤怒目圆睁,看向一众从旁伺候的人。
众人呼啦啦跪倒一地,为首的嬷嬷早将事情打探清楚,当下回禀道:“今日皇后心情好,去到御花园赏花,一时不慎,踩到腐叶滑倒,这才受了惊,还请皇上息怒。”
冯清瑶昏倒之前强撑着吩咐一众人不得将适才抓宫女一事说与别人知晓。
“伺候不周,以致皇后动了胎气,若是皇后腹中胎儿有个什么闪失,你们都要陪葬!”朱载坤怒不可遏,恨不得现下就将眼前这些奴才尽数惩治一番才能解气,正欲开口发落,听得身旁之人发出微弱声音。
“柔儿!你如何了?”
冯清瑶只觉头晕目眩,耳边嗡鸣不止。
她歇了几息,勉强觉得神识清醒些,才缓缓睁开眼,对上朱载坤急切的眼神。
“皇上,咱们的孩子如何?”她脸色惨白虚弱出声,毫无血色的手指紧紧握住他的胳膊。
一旁的太医适时出声:“回皇后,您动了胎气,所幸腹中的小公主并无事。您胎象极好,许是适才摔跤受了惊吓才会晕过去。”
“柔儿,你听见了吗?咱们的孩子没有事!你可要把朕吓坏了。”朱载坤伸手想要将她扶起拥入怀中,却被她摆手止住。
“我现下头还是晕的很。”
冯清瑶实在没有力气瞪眼,若是能,她恨不能现下就立刻起身将适才听到的事问个清清楚楚。
只是她不能,如今她已经入宫,是一国皇后,代表的不只是她一个人。
入宫前冯阁老就对他千叮咛万嘱咐,凡事要三思而行,待朱载坤也不能似先前那般随意,这些话,她自然不能直白问出口。
朱载坤顿住动作,伸出去的手虚虚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