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泽本也就是为着等她留人,见她笑意盈盈说着软话,才似是被她说动般,拉了她的手回到床榻边坐下。
他摸了摸有些硬的被褥,不由皱起眉道:“这么硬的被褥,你怎能睡的好?等着,我让人来重新布置一番。”
裴文君急忙拉住他。
“来到此处,哪里还能同在家时一样。将就一晚也无妨,你也忙了一日,何苦非要跟来?”
李正泽将她拥入怀中,实在羞于说是因为一个人孤寂难眠,特来寻她的。
裴文君让他脱衣上榻,倚在他怀中,感受着无由来的安稳,渐渐困意上涌。
二人将睡未睡之际,裴文君想起一事,捏了捏他的手指,道:“明日你可要同我一起去登高祈福?”
朦朦胧胧间似听到他“嗯”了一声,终是放下心来,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鸡鸣破晓。
裴文君睁醒来时,身边人早已消失不见,让她生出昨夜是这山中精怪化成了她心中念着人的模样,来诱拐于她。
她被自己这个不着边际的想法逗笑,芸儿从外头端着盛着清水的木盆进来伺候她梳洗。
见她面含春意,打趣道:“王妃因何笑成这样?”
裴文君并不答她,反而问:“王爷何时走的?”
“约莫四更时分,是宫里来的人传信,说是急事。王爷见您睡的熟便没有惊扰您。”
“是什么事?可曾有人通禀皇后。”
芸儿摇头,“只说是急事,也没有惊动皇后那边,王爷特意交待您只当是无事发生陪着皇后便是。”
裴文君接过她递上来的帕子擦手,思虑着宫中出了急事却不告知皇后,应是朝堂上的事。
心下稍定,去陪着皇后用早膳。
.........
回府后,裴文君才知确实有大事发生,还是事关江南王家的大事。
江南王家与徐家自从先前在南洋疏通一条海运路线之后,丝绸布匹卖的一直不错,连带着瓷器、茶叶也都多了销路。
这次王、宋两家的主事人共同去南洋交付一批丝绸,不承想返程回来的路上商船被倭寇在海上拦截,连商船带人一并不知所踪。
江南织造局的来喜公公得了消息,深知兹事体大,当下让人八百里急递将消息送回京城。
听完消息,裴文君险些站不住,当下让清野备马车,要去到宫门外等李正泽,只想着他出来便能知晓更多的消息。
却被红鹤当场拦在府门中,“王妃,王爷让人送消息回来时便有交代,现下京中形势纷杂,您还是在府中等消息更为稳妥些。”
“他何时能回?”裴文君气血翻涌,怒目圆瞪,恨不得现下就冲进宫里,问个清楚。
“这......属下不知。”红鹤面露难色。
“您在府中安心等着便是,王爷去到宫里想来也是在和皇上商讨救人的法子。”
裴文君也不与他为难,当下转身回了内院,让芸儿唤来仙月。
仙月正巧来府中送账册,昨夜宿在了厢房,听得裴文君有事,急忙来见她。
裴文君与她交代一番,让她去外面打探消息,尤其是几个铺子上的掌柜的,若是有从江南来的消息,他们定然能知晓。
又写下一封书信让她送到吕府给宋婉茹,仙月立刻出府去办。
宋婉茹听闻消息,神色大变,仙月安慰她一番,将裴文君的话转给她后方才离开。
吕公公昨夜并未归家,宋婉茹现下得知江南宋家出事的消息,心中焦急。
当下让人去到宫里寻吕公公探寻消息。她却不知,现下宫里也是乱成一团。
.......
新皇才登上龙椅,根基不稳,朝堂上诸事繁杂,幸而他身后有一众肱骨之臣辅佐,才没生出乱子。
现下北境蒙古部落新王来京,名义上是道贺,实则说是明着来打秋风也不为过。
江南沿海,倭寇水匪被派兵压制几次后,已经兴不起什么大风浪,谁能料想竟然还敢劫走皇商的船,此行无异于当面宣战,人和银子救不回来事小,损了皇家颜面才是大事。
御书房前,朱载坤听得殿内诸位大臣争论不休,头痛不已。
单肘支着额头,沉吟出声:“诸位爱卿,可否拿出个可行的法子?”
冯阁老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老臣以为,为今之计,应当先行派兵前去江南沿海镇压倭寇,将被扣押的皇商救出才是。”
谢阁老连连摆手,拦住他的话道:“不妥,江南沿海镇压倭寇多年,每每都是此消彼长,未能完全覆灭,这才导致军备吃紧。
如今,为了几个皇商,就派兵去镇压,未免有些小题大做。北境蒙古部落的新王现下已然入京,臣以为先打发了他才是第一要事。”
剩下的几名老臣对他二人言论各自有所附和。
朱载坤冷眼瞧着,倒是左右各半的人数,他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人问道:“平阳王,你觉得如何处置更为妥帖?”
李正泽上前一步,行礼道:“臣觉得事有轻重缓急,江南倭寇虽急,却已经存在多年,也不在于这一时半刻。不若先将北境的事务处置妥当,再派人去到江南灭倭寇水匪。”
朱载坤也早有此意,只等着一个人能替他拿主意。
当下应声吩咐道:“那就这么办,现下最紧要的事就是这北境来的蒙古部落新王,其余的事往后放一放。”
旁观许久的吕公公看向平阳王,一时有些看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皇帝一锤定音,众位内阁大臣不好再说其他,当下退出去商议如何接待这蒙古部落的新王。
吕公公接到宋婉茹派人来给他传话,当真是有口难言,皇帝已然做下抉择,他再如何想也不能更改。
宋婉茹接到吕公公回信,只有一个字“等”。
她一时有些猜不出其中含义,让人赶着马车去到平阳王府。
裴文君听得她说出吕公公让人传下的回信,怔愣片刻后瘫坐回椅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