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来得太快。
皇子们惊呼出声,纷纷往后退。
封十二一掌劈向封玉扬。
封玉扬忽地扭开手杖握柄,那是一颗玉石雕成的玲珑球,球中冒出一股白烟,喷向封十二的脸。
封十二赶紧闭气,却仍吸入一丝,顿觉脑中晕眩。
他撤身闪开,耳边忽闻风响。
一把刀砍中他的肩膀。
若非封十二及时躲了一寸,这把刀砍中的就不是他的肩,而是他的脑袋。
黑衣人如倾巢出动的蝗虫涌入亭中。
“要活的。”封玉扬开口。
其余皇子在白烟的笼罩下接连倒地,封十二见势不对,劈手夺过一名黑衣人的长刀,把人踢开,转身掠出亭外。
鲜血在他身后洒了一地,封玉扬看着他逃走的背影,冷冷挥手:“追。”
此时,废墟上的禁军统领与他的手下也被人团团围住。
原本火势已灭,众人正在砖石瓦砾间寻找皇帝和太子的身影,就见四周涌出一帮黑衣人。
黑衣人二话不说砍杀过去,双方战作一团。
战局并未持续太久就宣告结束,因为封玉扬命人将擒获的几名皇子带到禁军面前。
“谁再反抗,我就杀了他们。”封玉扬道。
禁军统领眼中露出绝望之色。
他犹豫了一阵,丢下刀。
其余禁军见状,斗志顿失,慢慢地,废墟上响起接二连三的弃刀声。
封玉扬满意地笑笑。
“禁军不只这些人,去庄里搜搜,把其他人全都带来。”他向手下发话,“若有反抗就告诉他们,剩下的皇子都在我手上。”
京城中,清平坊月牙巷,一户新入住的人家正给街坊邻居派送茶果点心。
这是大昭的习俗,新居入往前,主家要亲自烹茶送给街邻,方桐入乡随俗,早早备下新茶,又去京中最大的点心铺买了四色糕点,回到新宅一盒盒装好,带着绿桃将茶点送给四邻。
忙完这些已是下晌,方桐招呼绿桃一起在院中歇息。
当初她来看房,进门第一眼就看中这个院子。
院子西南角种着一棵大槐树,据说没这巷子的时候就长在这儿了,约有上百年树龄,枝干高大,郁郁葱葱。
方桐看着它就想起以前在书上看过的槐花饭、槐花饼、槐花煎蛋、槐花糕。
可惜这已过了槐花的季节,待明年五月,就能坐在树下看一串串雪白的槐花盛开,摘了它们做吃食。
院子里让工匠重新平整了地面,以青砖铺路通向各屋。
槐树附近用篱笆圈出一块小小的菜圃,土里洒了菜种,过些日子就能窜出小芽。
方桐还找来花匠在屋前屋后种了些花草,移植的月季已在新家扎了根,一个个或红或黄或白的花骨朵迎风招展,全然没有害怕烈日的意思。
方桐摘了一朵粉嘟嘟的月季,折掉茎上的刺,给绿桃簪在发间。
她退后打量几眼:“好看。”
绿桃两眼笑成了月牙:“我也给姑娘簪一枝,晚些时候等殿下回来,姑娘去街上迎他,他见了一定高兴。”
方桐笑眯眯:“好呀,你帮我看看戴这朵红的,还是那朵紫的?我看那枝鹅黄的也不错。”
“鹅黄的吧,”绿桃建议,“配姑娘今日这身衫子正好。”
“听你的。”
方桐在鬓边簪了花,对镜照照十分满意,难怪古人爱簪花,乌黑的发间簪上一朵,既雅致又俊俏,不比戴珠宝首饰差。
她看看院中的日晷:“酉时三刻了,天黑之前他们能赶回么?”
皇寺离京城很有一段距离,否则皇帝也不会一大早就出城。
绿桃道:“晚上宫中还有赐筵,应是戌时半开始,还有一个多时辰,肯定来得及。”
一个多时辰就是两个多小时,方桐算算时间:“家里的点心都送完了,我们再去买些交给卫统领,等殿下回来,让他偷偷送进宫里,给他垫垫肚子。”
在方桐看来,宫筵属于交际场合,就不是能安心吃饭的地方,封十二中午在皇寺用的素斋,肯定没吃饱,别人饿着她不管,自己的男友自己心疼,总不能让他空着胃喝酒。
她与绿桃将院子简单收拾了一下,锁门上了街。
她们一出门就有人跟上,方桐对此已见惯不惊,那是封十二给她增派的护卫,他们在她出门时总是缀在四周,与她保持着不打扰又能随时关注的距离。
这是封十二的体贴,他深知她不爱在外招摇,特意让护卫离她远些,只在暗中看顾就好。
不过也有例外的时候,比如现在。
一名百姓装扮的护卫从街边走来,像是不经意地与方桐相遇。
“姑娘,找您问个路。”他打完招呼,忽地压低嗓门,“后面有人盯梢。”
方桐一惊,克制着自己不要转头去看,低声道:“那我该怎么做?”
护卫见她无需提醒便很快镇定,略感意外,不觉放缓语气:“姑娘放心,您继续往前走,第一个路口有辆马车,您只管上去,它会送您回王府。”
方桐点点头:“你们也要小心,若被对方发现,穷寇莫追。”
今天是万寿节,对方有胆子在这日子生事,多半不是易与之辈,她不希望这些护卫因为她出什么意外。
听到她的关心,护卫的态度更加温和:“是。”
方桐按照护卫的指引来到前方路口,与绿桃登上马车。
她挑起窗帘一角,朝外扫了眼,只见街头熙熙攘攘,找不出形迹可疑之人。
她无声叹口气,出门时的喜悦荡然无存。
绿桃观察她的神情,小声问:“姑娘,您待会儿还要去迎殿下么?”
方桐迟疑了一阵,摇头:“不去了。”
晚上有灯会,街上的人只会更多,歹人的目标若是她,她还是不要出门添乱为好。
她抬手抚了抚鬓间的花,指尖却是一空。
绿桃:“哎呀,姑娘的花掉了。”
她起身想去车外找,被方桐拉住。
“掉了就掉了,家里还有很多。”
马车辚辚起步,方桐侧身看向窗外。
一朵嫩黄的花躺在她刚才上车的地方,被风一吹,花瓣便散了。
方桐垂了眼,揪住衣袖。
不知为何,她总有些心绪不宁,仿佛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