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寒风刺骨。
“三儿!”
“弟弟!”
“小胖子,你在哪里啊?”
声声呐喊在穿透绵绵细雨。
聂小凡骑着摩托车沿着大道收索着。
“聂开!弟弟!聂开!弟弟……”
一路搜寻一路大喊。
马蹄岗
众人回租房一段又仔细找了一遍,还是没有聂开的身影。
“怎么办?怎么办嘛!”
安琪来回跺步。
聂小新看着三人,皱眉道:“我跟遥遥往终点站方向找,你们两个往发车站方向找,咱们随时电话联系!”
安琪道:“那快点吧!”
说着拉着陈勇跑了出去。
此时,刘猛开着奥迪轿车在城南大道,一路走走停停,一路大喊,直到凌晨,还是没有看到聂开的身影
“聂开!聂开!”
聂小凡沿着公交线路,一路搜寻到达寮步广场,放眼望去,广场四周毫无人影,安静无声。
“三儿……小胖子……弟弟……”
他朝着四周大喊着,声音都沙哑了,毛衣被细雨沁湿也毫无察觉。
他又搜寻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半点收获。
他焦急的骑上摩托车,飞快驶向下一站。
直到凌晨两点,家私厂就在眼前,聂小凡还是一无所获。
“三儿!聂开!弟弟!……”
聂小凡站在路口大喊着。
回应他的是远处的狗吠声和保安的注视。
“哎!这不是那谁谁谁吗?”
平头保安对着脸色黝黑的同事道。
“谁?”
“就那改革生产制度的赵金根啊!”
“赵金根哪有这么高?”
聂小凡闻言飞快跑了过去。
“哥哥,两位哥哥,还记得我么?赵金根啊!”
“还真是啊!”
脸色黝黑的保安看着聂小凡笑道。
聂小凡急道:“哥,你们上夜班啊,今天你们接班后有没有看到一个少年来这里找过人啊?”
二人笑了笑,异口同声道:“没有!”
“真的吗,麻烦你们好好想想!”
聂小凡焦急万分,他生怕漏了一个线索。
平头道:“哎哟,人都回家过年去了,现在哪还看得到人在外面走动嘛,再说这么冷的天,谁会来嘛,真的没有人来!”
黝黑保安想了想,笑道:“我一晚上在这里没有动过,鬼都没有见到一个啊!”
“呵呵,乞丐倒是有个!”
“好吧,那我走了,谢谢!”
聂小凡失望地转身朝着摩托车走去。
突然,他停下脚步跑了回去。
“你说什么?有乞丐来过!几点来的,他大概多高,体型,体型如何……”
“哎,你干嘛?”
平头保安惊诧地挣开聂小凡揪住的手腕,二人面面相觑地看着他。
聂小凡道:“你刚说有个乞丐,他,他,他什么身形……”
平头缓了缓,道:“是的呀,晚上我刚接班的时候,有个满身泥巴的乞丐过来好像说找人,反正听不清楚他说什么,当然赶走喽!”
脸色黝黑的保安沉思片刻,道:“这个我有印象,乞丐不是说找人,好像是说吃饭,那分明是来要饭的,还一边打着摆子呢!”
聂小凡听着黑脸保安的话,耐心问道:“你怎么确认他是要饭的呢?”
“那当然啦!他应该是饿昏了,话都说不清楚了,就听他说什么找新锅炒香菇之类的胡话!浑身脏兮兮湿漉漉的还打着摆子,后来我们就把他赶走啦!”
聂小凡听着保安的话,内心一震,怒火猛地升起,道:“赶走了!那他后来去哪里了么?”
平头保安看着聂小凡突然变化的表情,觉得那个乞丐好像没那么简单,皱眉道:“他一抖一抖的,好像朝着立交桥那边去了!”
“草,你们,啊……!”
聂小凡大吼一声,朝着摩托车跑去。
“嗡……”
立交桥下,打量着熟悉的环境,与聂小新的遭遇历历在目,聂小凡不敢再胡思乱想。
“三儿!”
他大喊一声,摩托车不断转动,双目随着车灯扫视着桥底的每一个角落。
突然,右边桥墩下有东西动了动,聂小凡定睛一看,原来是两个裹着破被子的流浪汉,他们在强光灯的照射下缓缓坐起身子,惶恐地用黝黑的手遮挡着眼睛,而在在他们的不远处,一张被子在颤抖着。
聂小凡下车飞奔过去,一把揭开颤抖的被子,一个满身污泥的人影映入眼帘,那卷缩的躯体正在微微颤抖着。
看着那湿漉漉的外套上熟悉的标志,聂小凡的心也跟着颤抖起来,他缓缓蹲下,颤抖的大手抹开乞丐脸上的污泥,露出一张清秀苍白的脸庞。
他的喉结动了动,颤抖的呼唤着。
“三儿!”
地上的人毫无回应,任在不停颤抖。
聂小凡目眦欲裂。
“弟弟……”
悲怆而愤怒的呐喊惊醒桥下的流浪汉,他们恐惧地看着聂小凡。
一会儿后
“嗡…嗡……”
大道上,摩托车飞快行驶。
聂开感觉到熟悉的温暖,他努力睁开眼睛。
“二哥!”
微弱的呼唤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凌晨三点
聂小凡看着聂开被推进手术室,他靠着墙壁缓缓蹲下,脑海里浮想着聂开被欺负的场景,眼里被自责和愧疚填充。
不一会儿
刘猛赶到。
陈遥遥等人也到了。
众人震惊地看着蹲地的聂小凡,赤裸的上身在寒夜里瑟瑟发抖。
安琪惊呼着跑了过去,猛地抱着他。
“哥!”
看着聂小凡冻得通红的上身,众人呆住了,同时升起熊熊怒火,通红的身子上,惊心怵目的伤疤更是令人惊恐和愤怒。
聂小凡嘤嘤咽咽地抽泣起来。
陈遥遥心在滴血,她连忙脱下大衣给他披上。
“没事了!”
陈勇和聂小新迅速脱下外套。
聂小新大声道:“起来,快点把衣服穿上!”
陈遥遥和安琪连忙给聂小凡穿上外套。
陈勇怒道:“你的衣服呢?”
“你是不是傻,怎能让聂开独自过来,草!”
聂小新一拳狠狠地打在墙壁上。
陈勇见聂小凡木讷着不说话,愤怒地推了一下聂小凡,道:“有你这么做哥哥的么,老子服了!”
聂小凡又缓缓蹲下。
陈遥遥看着他这样,既心疼又生气,道:“别动他!”
此时
医务人员走了过来,呵斥道:“干嘛呢,这里是医院不知道啊,都给我安静!”
聂小新和陈勇架起聂小凡。
陈遥遥眼神复杂地看着聂小凡。
安琪自责地看着地面。
聂小凡一直低头看着地面,无论他们怎么打骂,他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医护人员拿着聂小凡的毛衣走了出来,她看着聂小凡摇了摇头。
“你给患者套上的衣服都是湿的,不能再穿了,你们就没有带衣服来吗?哎呦我的天,必须马上给患者保暖的衣服过来,他浑身湿透,又感冒发烧怎么整啊!”
“哦!好……”
聂小凡颤抖道。
“你们是干什么的?连一套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么,你们是干什么的?”
聂小凡看着医护人员,道:“我,我,我现在出去买衣服!”
“哎哟,真是头大!”
“穿我的!”
刘猛说着脱下身上的棉衣递给医务人员。
医务人员摇头走回急救室。
聂小新瞪着聂小凡,道:“买买买,买你妹啊,这个点你去哪里买,陈勇,你现在回厂把我床上的衣服拿过来,你的棉衣也拿过来,安琪和摇摇出去看看能不能弄点吃喝的!”
他说着看了看刘猛,道:“这位大哥,你能开车带小凡去洗个热水澡吗,我留在这里守着弟弟!”
闻言,所有人都看向聂小新。
聂小新愣了一下,道:“当然,你们谁要是不愿意的话,在这里也行,但我觉得在这里的人必须是和弟弟熟悉的人,他才十四岁,我怕他出来时看不到亲人会害怕!”
其实,聂小新在从陈遥遥口中得知聂小凡安排聂开独自到马蹄岗的时候就已经怒不可揭了,他觉得聂小凡太混账,但是,纵然聂小凡有千般不是,打骂后又能如何,作为哥哥的他必须安排好眼下的状况。
陈勇看了看聂小新,又看了看聂小凡,道:“我是没问题,可是我一个人怎么去啊,又没有车!”
刘猛闻言看着陈勇笑道:“兄弟,你骑小凡开过来的摩托车去吧,那车是我的,小凡,把钥匙给他!”
聂小凡一边颤抖着,一边把钥匙递过去。
陈勇脸红道:“下雨天,我不太会骑!”
刘猛一愣,摸了摸头道:“那要不我先开车和你去拿衣服吧?”
刘猛点了点头,和陈勇一起走了出去。
聂小凡始终没说话,他在自责和悔恨,此刻他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安静地等弟弟醒过来。
安琪看着聂小凡手里湿润的毛衣,不悦道:“小凡去我那里,他在我那也还有些衣服!”
聂小凡低声道:“我哪里都不去,安琪和小新跟我在就好,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去吧!”
陈遥遥道:“要不是看你可伶,我是真的想揍人啊!”
聂小新道:“哎,这里是医院,就按他说的做吧,坚持坚持!”
陈遥遥苦笑道:“啥意思,只有我是外人呗!”
安琪拉着陈遥遥道:“怎么可能,就你最在乎他了!”
说着二人抱着聂小凡。
聂小新也走了过去,与三人抱在一起。
聂小凡一直盯着手术室的大门。
一会儿后
刘猛和陈勇提着背包回来,也正是此时,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
“谁是家属?”
“我是!”
聂小凡紧张地迎过去。
医生看着身高体壮的聂小凡,道:“你跟我到办公室!”
“好的!”
聂小凡随着医生走进一间办公室。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缓缓地跟了过去。
医生看了看他们,道:“都来干嘛!”
聂小新道:“我是他哥,你说吧,我们只听听!”
医生笑道:“那听听也无妨,患者这次受冻引起了感冒发烧,问题不大,难的是他的癫痫症,这症状对于我院的自身条件确实有点难,而且他的癫痫症最近发作过?检查发现,他好像前不久有做过手术,对吧!”
聂小凡大惊,道:“对!是有做手术,可是他的癫痫都已经治好了的呀,怎么会又发病了呢?”
“癫痫病症的复发有很多因素,我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这个我们就先不谈,只是就我刚才检查出来的问题和家属聊聊,哎,就在刚才,你弟弟醒过,他叫我隐瞒癫痫病复发的事情,想必他是不想给你们造成负担,但是看他年龄还小,而我作为医生,我必须告诉你们……!”
众人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内心都很沉重。
聂小凡突然停住脚步,道:“小开的事你们就别跟我家里人说了,我会想办法的,也不要告诉小开,他不希望我们知道,无非是怕我把他送回老家,他喜欢外面的世界,大家就当不知道吧,让他少些负担去感受外面的世界!”
聂小凡说完向前走去,他的步伐沉重而坚定。
安琪看着聂小凡的背影,她感觉到他的负担和责任,也觉得这个家伙比之前神秘和坚强了。
第二天,聂开醒来看着聂小凡,委屈的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
“哥,他们不载我,他们把我拖下车放在路边的水里,手机都湿了……他们不载我还溅湿你给我买的新衣服……哥,我按照你给我的地址,我走到了蒂卫家私厂,可是我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那个时候真的好冷,保安嫌我脏,不让我在那里等人……他们还打我……!”
众人听着聂开断断续续的诉说,心里都隐隐作痛。
聂小凡摸了摸他的头,微笑道:“没事了,都过去了,哥错了,哥以后会一直陪着你,我不会再让人欺负你,我发誓!”
聂小新咬牙道:“放心吧,以后这种情况不会再有了!”
聂开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道:“嗯!我要坚强,我没事了,那我们出院吧!”
众人感受着聂开情绪的转变,都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