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棍组也顾不上继续吃中午饭了，又七手八脚地把模具和塑料桶从厨房抬了出来，拆葡萄糖包装加水兑溶液，为了口感上有个提升，伍明明和袁林又在溶液里加了好几袋人造奶粉。
和他们预想的一样，加入奶粉的西柚味儿冰棍，味道果然要好上不少。
当乔恩抱着泡沫保温箱回到总装车间的时候，旁边的宣传栏等一大堆东西全被清理干净，空地上开始搭建临时舞台用的桁架。一台崭新的盾构机矗立在舞台正中央，硕大的橘黄色转盘成了舞台背景板，上面同样披着红色绸布挂着大红花，两侧是两块大LEd高清屏。叉车正在搬运观众席的塑料板凳，此外领导席也准备就位，长桌上铺着红色绒布，工会的人正在桌上摆放塑料席卡。
给工作人员发完冰棍，乔恩一转身，就看到马祥瑞正坐在导播台后面，拿着对讲机指挥摄像师们的彩排工作。
“主机位正对舞台，对，三脚架架高一点，无人机关闭了避障，飞的时候要注意舞台右侧的摇臂。”
见乔恩来发冰棍，马祥瑞也没给他个好脸色——尽管这一单大活还是乔恩给他介绍的。乔恩叼着冰棍斜眼瞅着这小子，脑子里正琢磨事儿呢，梁静波一个电话打到了他的手机上。
“你问我在哪儿啊……我现在就在搭舞台的那个地方了——对对，是总装车间。”
刚挂电话没多久，梁静波就推着地牛过来了，地牛上的箱子里面放着一只大西瓜，被安置在泡沫箱子里，跟个绿色大宝贝似的。
看着那只大西瓜，乔恩呵呵一笑：“你们张总还挺大方的啊！这么大的瓜得不少钱吧？”
“我看他是在故意恶心你！不让别人送专门让我来送，合着之前你坑他买瓜这仇他可是记下了。”
“行行行别扯犊子，这瓜我一个人吃不了，找个地方把瓜分着吃了才是正经。”
梁静波推着地牛，乔恩在后面背着双手跟着，两人在舞台另一边找了张没人用的桌子，梁静波弯腰从箱子里把瓜抱出来往桌上一放，然后摸了摸工作服口袋，发现刀没带。
别说刀了，口袋里连个刀片都没有——他们这些售后工程师，口袋里永远装的都是螺丝螺母内六方扳手和尼龙扎带。
梁静波想了想，干脆用手指在瓜皮上横竖划拉两下，操纵着微小的空气刃将西瓜切成了好几块。定眼一看瓜瓤——红彤彤的，一看就是熟透了的上好西瓜。
上一次吃新鲜水果还是在哈尔滨的时候，老何请他吃俄餐。
挑了其中最大的一块，梁静波拿着瓜头也不回地往导播台的方向走去。乔恩连忙在后面叫他：
“哎哎哎你拿我的瓜干什么？”
“你之前把人家怼得那么狠，我给人家送块瓜赔个不是总可以吧！再说那个时候要是没了他，一大堆人都别想活。”
给马祥瑞送完瓜，又聊了两句，梁静波才折返回来。见他回来了，乔恩抱着一块西瓜，一边啃一边嘟哝：
“你对那小子那么好干什么啊……”
想到马祥瑞因为自带克领导这个debuff全行业皆知，到现在还没找到工作，梁静波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人是个有才的，搞宣传也是一把好手，一身本事无处发挥，的确是可惜了。”
“他的贵人就是我啊！”乔恩随手将啃剩下的瓜皮往旁边的垃圾桶里一扔，然后拍拍手。
梁静波冲乔恩翻翻白眼，一边从桌上拿起一块瓜一边怼他：
“还贵人……你算他的哪门子贵人。”
“你想啊，这人的debuff就是克领导，那么给他找个耐克的领导不就得了？”
“还耐克的领导……你咋不给他找个李宁的领导——”
“行行行别打岔，说正经。”乔恩再次从桌上拿起西瓜，一边啃一边说，“现在这个时候，你们刘部长恐怕已经到西安了。别看之前的西北地区一片太平，那其实都是程哥的功劳，现在他被老天爷强制休眠，那些藏在暗处的，自然想去试试新来的负责人的斤两。”
梁静波脑子飞快，一下子就想到马祥瑞也是西北人。
“你是想让马祥瑞给刘部打下手？”
“那是以后的事儿了，但不是现在。”乔恩拿着半块西瓜，指了指舞台另一头，忙着调试摇臂的马祥瑞，“你们厂里的品宣部们从来没干过那么大的活，然后我就把马祥瑞推荐给了张总。这小子干宣传的确一两把刷子，我想等他干完了这一单，就把咱们局的宣传工作交给他。”
“一个草台班子还宣传个毛线啊！”
乔恩啧了一声：“这你就不懂了吧——舆论宣传，也是战斗的一部分，甚至说，就是一个战场。”
梁静波瞬间就想起了近期爆火的全民超能力选秀节目，以及宣传VcR中，那个白衣飘飘的古风少年。
“他们想借着选秀的名义，制造新的肖天选。”
“所以说斗争复杂，而且无处不在，文艺作品就是政治、意识斗争的前线。”说到这里，乔恩长叹一口气，“这条斗争之路长着呢，而且，丝毫看不到任何尽头。”
梁静波啃着西瓜，随口怼了一句：“世界上最长的路，就是乔少校你的套路。”
“和某些不是人的玩意儿比起来，我这些套路都算是少的。”
“哦对，我差点儿忘了，你是打过三战的。”
听到“三战”这个词，乔恩放下手中的西瓜，用一种平静而充满回忆的口吻说到：
“我来接讲个故事吧……某个农场里有一群火鸡，但是呢有几只火鸡自以为它们比其它火鸡更高级，因为和其它火鸡相比，它们更凶残，更擅长掠夺其它火鸡的食物。
某一天，农场外面来了一群贼，想把这些火鸡全宰了，无奈农场的栅栏太厚太高，这些贼就隔着栅栏骗这几只领头的火鸡，说：我是天地间最厉害的存在，可以保佑你们不会被农场主定期杀死，同时永保你们的荣华富贵，但条件是，你们得把栅栏给我们弄开，我们好拿其它火鸡杀了卖钱。
那几只火鸡一听，还有这等好事？于是连夜组织起来，连骗带强迫，总之使用了各种下作手段，终于把农场的栅栏给弄出了一条缝。那群贼人一进农场，也不管你是高等火鸡还是低等火鸡，对着农场里的所有火鸡就是一通杀戮。”
“这就完了？”梁静波问。
乔恩耸耸肩膀：“完了。”
“农场主也不管管。”
“栅栏就是这几只带头的火鸡弄坏的，怎么管。”
乔恩的故事，让梁静波瞬间回忆起老肖给他们开会时的内容——这世间最大的危险，不是来自于世界之外，而是人类中的内鬼。
“没有内鬼，引不来外贼。”
“程主任还有一句话没在那次的会上说——这世界，毁就毁在‘天选之人，长生不老’这八个字上。”
说到这里，乔恩再次长叹一声。
“你之前还说我怼马祥瑞怼得过分，因为忽悠他爷爷中招的那些个东西，我是真的徒手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