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浑浑噩噩,头疼欲裂,
已经记不清多少烈酒下肚,只记得在场十几个人轮番上阵,灌了他足足三轮才肯罢休。
“方长老~方长老~”
“嗯~什么事?”
“堂主让小的来叫你去议事堂,应该是有要紧事与您商量。”
小柒不知道去哪了,一夜宿醉醒过来竟然睡在了总堂的客房,看情况颜若开酒量真不错,喝的不比自己少,一大早竟然还能清醒理事。
“知道了,我穿衣就来~”
片刻功夫,方青牛就到了议事堂,
昨晚酒宴后的狼藉早就被仆役处收拾的干干净净,
议事堂里还是昨天这些人,风雷堂的长老们一个个端坐齐整,末席照例是方青牛的位子,
“方长老,看来酒量还有待磨砺啊,哈哈哈哈~”
年纪最长的裘千鹤见方青牛步伐轻飘,微笑招呼着他,
风雷堂的一众长老也都大笑起来,连原本倨傲的齐界,看他的眼神也变得亲近不少。
自惭的摇了摇头,朝两位堂主和各位长老拱了拱手,赶紧坐下养神,心里打定今天不论议什么,自己都要当一头不会说话的死猪,早点完事回客栈接着补觉去。
“嗯嗯~既然人到齐了,就开始吧!今天的议题一共两件~”
“这第一件事,赏功罚过!”
“赤金矿山一战,以方长老为首的有功之人,本堂要重重褒奖,以做全堂上下的表率!军师,宣布吧。”
除了方青牛一脸茫然,其余所有人都目光炯炯地盯着方百棠手上的褒奖书,仁义堂已经好几年没有如此正式地封赏功臣了,当然,也是因为这几年实在没有什么大的功绩可以与此次矿山之战相提并论。
“河曲镇赤金矿山一战,方青牛督办指挥得当,斩酋有功;张达飞、费吉等弟兄奋战有功;徐国忠长老率本部人马驰援有功。以上功臣为本堂表率,经堂主、副堂主议定,特此嘉奖如下......”
“奖方青牛长老,金五十两,银二百两,汤泉典籍密室二层权限,汤泉馆两成干股,并全权管理本堂所辖汤泉馆、茶馆、客栈生意,副堂主另赠灵虚袋一个。”
“奖张达飞......”
“奖费吉......”
“徐国忠......”
光是宣读褒奖书,就足足用了半刻钟,可见这一战对仁义堂在焦州扩大影响力的作用有多大,
但除了方青牛的奖励,其他人的都不足以引起众位长老的关注,因为作为公认的头号功臣,方青牛的奖励确实相当不菲......
“金银没什么用,典籍室二层权限是个好东西,省的我再去借堂主的人情,这些个产业我也不懂啊不知道能不能甩的掉,其他长老应该很愿意接过去吧。最后樱姐送的虚灵袋...是个什么东西?”
盘算着价值不菲的奖赏,真正引起他关注的,反倒是听起来最不值钱的“小玩意”,灵虚袋是什么,听名字很有点故弄玄虚的意思。
方百棠说完,议事殿外走进来几个手捧托盘的霹雳手,
一盘金银锭,一张任命书,一张股契,一个巴掌大的黑色“钱袋”,
“方长老,这些金银股契我就不多说了,这黑色的小袋是副堂主私人所赠,名曰虚灵袋,如何使用就让副堂主亲自教授吧。”
“请副堂主赐教!”看着这个小袋,方青牛很兴奋,迫不及待的求陈樱给他解释一番。
“咯咯咯~金银股契你都不多看一眼,反倒对这个看似普通的布袋情有独钟,看来它与你是有缘分的。它叫虚灵袋,是一件纳物灵器,父亲当年救过一位神秘修士,这灵器就是修士随身之物,赠与我父亲并传授用法。袋子里有我写的催动口诀,你回去可依照使用,催动口诀就能开启灵虚空间储存随身物品,至于空间大小全凭你自己的精神力强弱,切记这袋子装不了活物。”
“嘶~居然这么神奇~”方青牛第一次听说如此神奇的袋子,还能大小变化,就像他第一次见赵传庭御尺飞行一般震惊。
“大小姐竟然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了这小子,这袋子可是老堂主不离身的东西,大小姐也带了许多年......这小子有福啊......”齐界等几个陈樱一派的老人看的眼热,这袋子让他们想起老堂主的生前往事。
褒奖之后,颜若开对押送骆青彪一众俘虏被截的事深表愤怒,经手的霹雳手和押送弟子挨了板子、罚了银饷,长老们无不气愤,到手的筹码竟然还没用就丢了。
平息了众人的怒骂,颜若开继续说道,
“这第二件事,就是骆家要与我们议和。”
“哈哈哈,骆家这帮龟孙子,终于肯低头了。”哄堂大笑,方青牛的胜利给了所有人蔑视骆家的底气,仿佛百年传承的大家族在他们眼中突然变的虚弱不堪一样。
“安静,骆家并没有低头的意思~军师,你说吧!”
“是,堂主!各位,骆川河确实送来了议和帖子,只不过条件从原本议和联姻并以赤金矿为嫁妆,变成了只要议和联姻,意思很明白了,不再要我们交出赤金矿,但是仍然要副堂主嫁给骆青山......”
“嘭!”“嘭!”“什么!”...
几声爆响伴随着茶几的碎裂声,裘千鹤、齐界、魏三山等几个与陈樱走的近的长老怒气上头,张口就骂,
“骆川河脑子被驴踢了吗?到底是谁惨败河曲镇?”
“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战败的人胆敢提这么荒唐无理的要求...”
“骆家那个纨绔子,怎么配得上大小姐,让他骆家人死了这个心吧...”
七嘴八舌,连陈樱也涨红了脸一语不发,似乎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各位都静一静”颜若开示意都坐下,“让军师把话说完!”
“各位长老,骆川河如果只是口出狂言,我们拒绝就是了,只不过信中还影射了别的意思...骆家此次虽然损失惨重,但家族百年积累,单论实力仍然不在我堂之下,骆川河有意与我们联姻,未来两家联手可以稳坐焦州一把。如果我们不同意,骆家就要联手漕帮,他们两家联手未来就没有我仁义堂的位置了,以骆川河的为人恐怕很快就会将我们赶出焦州。”
“那又如何?他能联络漕帮,我们就不能吗?还有百胜镖局呢,我们也不是孤军奋战。”
议事堂里又是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可开交,
有主张联手百胜镖局的齐界一派,有主张联手漕帮的方百棠一派,就是没有愿意联姻骆家的,毕竟刚灭了骆家的威风,再让副堂主委屈下嫁手下败将,实在说不过去。
颜若开面色平静,盯着场中争吵的长老们,心里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争论了足有一刻钟时间,两派人还是分不出长短,
“够了!不要争论了,还是听听阿樱的意思的吧!”颜若开突然开口,将话头丢给了一旁愣神的陈樱。
“我?我的意思只有一条,让骆青山死了那条歪心思吧,无论百胜镖局还是漕帮,都是我们联手的选项。”
“但是,百胜镖局的金镖头已经很多年不问江湖事了,想拉他们入局几乎不可能。其他小势力不算,漕帮就成了我们和骆家唯一可以争取的外援。”
“那就漕帮,无论骆家给什么条件,我们都加两成,至少换漕帮一个中立的态度!”
“阿樱,你天真了......且不说骆家在焦州城家传百年,论给出的条件恐怕我们难以匹敌不说,更何况骆青山和漕帮少主周楚南私交不错,两家合作本身就有基础。”
“呃~那你说怎么办,纵横谋划还是听堂主和军师的意见吧,不要问我一介女子了~”
方青牛一直都没开口,但这局面让他感觉有些怪异,颜若开太淡定了,淡定的让他觉得早有成算,如果真的有办法,又何必再去追问陈樱的意见呢?
就在所有人都无言以对的时候,方百棠咳嗽了一声,
“咳咳~~是这样的,漕帮的周震南帮主昨晚送来一封秘信,大意是骆家已经与他们秘密联系了,原本他准备答应骆家联手对付我们,将仁义堂赶出焦州地界,但他儿子周楚南出面阻止了。”
“什么?”
“为什么?他周楚南和我们没什么交情啊!”
......
“周楚南是与我们没有旧情,但他对副帮主倾慕已久,所以想......”
方百棠磕磕巴巴的把周家的要求简要说了,在场的人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但又没有一个人拍案而起,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再看陈樱,整个脸由红转白,颌骨紧绷,整个人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
“好啊!走了一个骆青山,又来一个周楚南,我陈樱什么时候成了拯救仁义堂的救星了,呵呵呵呵~~爹!今日的仁义堂居然要靠女儿用身子来救了...您看到了么?”
双目赤红,明亮的泪水顿时涌上眼眶,
满场寂静,所有人都羞耻的将头撇向一边,
太羞耻了!焦州四大帮的仁义堂,竟然到了要靠嫁老堂主独女的法子来保全基业......
“呵呵呵~~颜堂主,您已有成算,说说吧!”
突然,陈樱抬头直视上首的颜若开,这眼神和之前的恭敬迥然不同,这眼神就像看透了一切,
“阿樱,我也别无他法,师傅留下的重担我拼了命都要守住,如果你愿意,我们一定办一场焦州最盛大的婚礼让你风光嫁人;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就和所有弟兄豁出命去与他们两家拼死一战!”
“呵呵呵~~颜堂主,真是大义凛然啊!意思我懂了,我陈樱要么就委身他人,要么就是逼死弟兄们的自私之人!是又不是!”
“副堂主您误会了,女子嫁夫生子本是常理,堂主是希望您有好个归宿,漕帮少主周震南一表人才,论家世武功都是上上之选,如果顺便还能促成两家联手,则是美上加美的好事......”
“住口!我问的是颜堂主,不是你方百棠!”陈樱怒视颜若开,她要亲口听听她这个师兄的答复。
陈樱父亲当年亲传的弟子只有两人,大徒弟是如今继承堂主之位的颜若开,二徒弟则不为人提起,但陈樱和老人们都知道,当年在承袭堂主之位时发生过的争论。
裘千鹤和老齐长老一派主张由大小姐陈樱继承祖业,但老堂主不以为然,他以陈樱年纪还小恐怕难掌祖业为由,压下了众人的推举。
老堂主意图在两名亲传弟子中选择继任者,当时呼声最高的是二徒弟而不是颜若开,二徒弟为人直爽义气,对年纪小的陈樱也是十分宠爱,深得帮内众人的爱戴,但不知怎么的,老堂主病逝前不久,突然传出他私通外帮泄露堂内机密的传言,直到老堂主临终前都没有露面,江湖上说是畏罪潜逃,这也就成为老堂主临终前最大的遗憾!
颜若开接任堂主之位数十年,直到陈樱目前已经26岁,修为到了四境仅次于颜若开,帮内老人们暗中重提陈樱接掌老堂主基业的旧论,陈樱自己虽然未必有这个心思,但今天这个局面已经让她看明白了眼前的危机。
“阿樱,师傅还在时曾对我说,让我有生之年保护好你的安危,我颜若开终身不敢忘记。今日,抛开两派联姻的话题不谈,只说你个人的终身大事,我想师傅天上有知,定是希望你能够嫁个好人家,幸福美满、子嗣延绵的!”
“所以,大师兄...您还是希望我嫁给周家人么?”泪眼婆娑,那一句父亲天上有知,让强忍泪水的眼眶不争气的泄了闸。
“是!周震江纵横焦州数十载,他儿子周楚南年岁不过三十,再过几年必将亲掌漕帮家业,焦州城百年漕帮底蕴深厚,你与他就是天作之合,多少人家想进周家的门而不得,今天他们主动提及婚配,可见周楚南对你是情有独钟的,你又何必顾虑呢?”
“周楚南活了三十年都不成婚,却对我情有独钟?呵呵呵~他在焦州的花名你不知道么?焦州城与他有染的妇人恐怕四进的院子都装不下!”
“够了!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事关仁义堂上下几百人的生死,我身为一堂之主,不能任凭你恣意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