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便是,吾既能败你一次,便能再度将你击败,乃至第三次、第四次……”嬴政面色平静地回应道。
蔡傲没说什么,只见他缓缓站起身来,先是伸展了一番身体,活动了几下筋骨,随后弯腰捡起那柄木剑。
这一回,蔡傲显得格外谨慎,他手持木剑,小心翼翼地绕着嬴政踱步游走,并没有贸然发起进攻。然而,嬴政却毫不迟疑的选择主动出击。只见嬴政身形一闪,手中木剑如疾风骤雨般朝着蔡傲攻去,招式凌厉狠辣,有劈、斩、削、刺等多种变化。
嬴政凭借着自己身材高大且动作灵敏的优势,巧妙控制着距离,始终不让蔡傲有近身攻击的机会。
诚如秦臻所言,一旦无法近身,蔡傲擅长的近身搏斗便难以施展威力。
而说到技击技巧,嬴政深得秦臻真传,这几日更是一直与月泓相互切磋练习,更是日益精进。此外正所谓一力降十会,面对如此强大的攻势,蔡傲逐渐感到有些应接不暇。
只听“梆”的一声脆响,蔡傲一个不慎,手中的木剑再次脱手而出,掉落于地。
嬴政见状,嘴角微微上扬,挑衅地问道:“你可服气?”
蔡傲紧咬牙关,倔强的回答道:“不服!”嬴政朗声道:“好,那就继续再战!”
……
过了十回合之后,只见蒙恬带着弟弟蒙毅,两人一同迈步走向了校营。而在校营的另一头,王枭则独自一人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
此时,蒙恬一眼就看到了早已在此的蔡尚,他开口道:“蔡尚,没想到你来得如此之早!不知蔡傲可曾前来?哎?公子政也在这里呢!瞧这架势,莫非又是在与蔡傲比试武艺不成?”
蒙恬向来性格开朗外向,说话也是直爽大方,丝毫不加掩饰。
蔡尚见蒙恬等人到来,赶忙迎上前去招呼道:“诸位终于来了,族弟和公子政已经激战了十个回合!目前比分可是九比一。”
听到这话,蒙恬不禁微微皱眉,面露急切之色,脱口而出道:“什么?九比一?蔡傲这家伙怎会如此鲁莽冲动,竟然又让公子政输了这么多次?”
然而,还未等蒙恬话音落下,蔡尚就连忙摇了摇头解释道:“并非如你所想那般,实际情况是族弟一比九落后于公子政,如今更是已到第十局,且公子政已然取胜了。”
说罢,蔡尚转过头去,再次看向正在比试的二人,接着又补充道:“起初我们都以为是族弟有意放水,但经过这许多轮的较量下来,可以明显看得出,族弟的技击的确要比公子政逊色不少。”
蒙恬、蒙毅以及王枭三人听闻此言,皆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那边。果不其然,他们看到蔡傲正狼狈不堪的倒卧在地,脸上满是愤恨之色。
此时,嬴政微微喘着粗气开口道:“蔡傲,事已至此,你可服气?”
他全神贯注的与蔡傲交手了十几回合,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难免会气喘吁吁。
然而,蔡傲却并不甘心就此认输,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梗着脖子喊道:“我不服气!有种咱们比比拳脚功夫!”
显然,他还想通过另一种方式来挽回自己丢失的颜面。
嬴政看着蔡傲那副倔强的模样,不禁冷笑一声反问道:“若真是到了沙场上,面对手持利刃的敌人,难道他们会放下兵器跟你比拼拳脚吗?明明手中握有致命的武器,却弃之不用,就凭你这般说辞,难道真能指望敌军会傻到与你空手相搏不成?”
嬴政这番话犹如重锤一般砸在了众人的心间,一时间整个场面陷入了沉默之中。
确实如嬴政所说,秦国向来重视实际功效,无论是军事策略还是日常训练,一切都是为了日后能够在战场上克敌制胜。如今大家在此刻苦练习,目的正是为了将来能够在血雨腥风的战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而真正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又有哪个敌人会傻乎乎地舍弃武器,选择与对手赤手空拳地展开肉搏呢?
“彩!公子说得对!”蒙恬率先打破沉寂,高声喝彩起来。
紧接着,蒙毅和王枭二人也纷纷附和称赞道:“没错,公子所言极是!这才是真正的实战之道!”三人的叫好声在空旷的校场上传出老远,引得周围的士兵们也都投来了目光。
随后只见蔡尚一脸严肃的盯着自己的弟弟,丝毫没有惯着他的意思,大声呵斥道:“族弟,既然已经战败,那就坦然接受这个事实吧!快快向公子稽礼!”
蔡傲听到兄长这般话语,心中不禁一颤,缓缓抬起头来望向蔡尚。
说起这蔡傲,别看他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其实内心深处真正惧怕的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自然是他威严的父亲,而另一个则正是眼前这位对他管教甚严的兄长。
想当年蔡傲还是个顽皮捣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头时,可没少被他们俩狠狠收拾过,以至于到如今那些记忆仍如噩梦般萦绕心头。
尽管心有不甘,蔡傲最终还是乖乖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恭恭敬敬地对着嬴政深深地行了一稽礼,并低声说道:“公子,此次比试确实是我技不如人,甘拜下风,我认输了。”
嬴政见状,走到蔡傲身前,心情大好,仰头哈哈大笑起来,豪迈地说道:“哈哈哈哈,不错不错!今日甚是开心,今晚就请诸位吃肉!”
嬴政这几日积压在心头的郁闷之气仿佛随着这爽朗的笑声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经过这场激烈的较量,嬴政成功的将蔡傲彻底驯服,也算是正式融入了这个小小的团体之中。
这时,蔡傲好奇的问道:“公子政,咱们是要前往太子府吗?”
嬴政想起之前秦臻曾提醒过自己,应当多多带着身边亲近之人举行聚会以增进感情,于是果断回答道:“非也,此番咱们不去太子府,而是前往我师家中款待大家。”
嬴政离开校营后,匆匆的朝着秦臻家赶去。
尽管他口头上说得轻松随意,但必须先行向秦臻报备一番。而秦臻,向来豁达开朗,自然是欣然接受,从不拒绝。毕竟,像他这样喜爱热闹之人,巴不得有人时常前来。
只不过在吃的方面,秦臻可没少费心思。昨天刚刚享用过烤肉,今日他决定换换口味,改吃火锅。
于是乎,他亲自将一张大桌子拆解开来,测量尺寸后,小心翼翼的剔除掉中间多余的部分。接着,又将这桌子与一口鼎结合在一起,并在鼎的下方垫上合适的物件以保持平稳。就这样,经过一番精心打造,一张独具特色、专为涮火锅而制的专用桌子应运而生。
就在秦臻制作桌子的空档,嬴政便马不停蹄的前往吕不韦处继续学习。
实际上,嬴政每日的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十分繁忙,过着典型的“多点一线”式生活。
与此同时,在如今的咸阳城中,一则关于嬴政的传闻正悄然流传开来——嬴政乃是上天特意恩赐给大秦的福星!
这一消息竟是吕不韦授意其门下食客们伺机散布出去的。
吕不韦本人对于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可谓心知肚明,但对于秦臻在此事中所采取的一系列举动,他同样表示由衷的赞赏。因此,他积极配合着对外宣扬那些对嬴政有利的信息,以期能进一步提升嬴政在民众心目中的地位和形象。
跟着吕不韦学习,不知不觉间,太阳已渐渐向西偏移。
嬴政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这才缓缓起身,朝着与蒙恬等人约好的聚集地走去。
说实话,他并不太喜欢跟随吕不韦学习。原因无他,只因吕不韦所教授的许多知识和观念,与秦臻传授给他的大相径庭。
这种相悖之处让嬴政时常感到困惑和迷茫。
当刘高驾着马车带着嬴政到达聚集地时,蒙恬等一众人早已等候多时。众人见嬴政到来,一行人便一同前往秦臻宅院。
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王枭突然凑到嬴政身旁,一脸好奇的问道:“公子,当时是如何拜得秦先生为师的?依我看,那秦先生的年纪似乎与我家兄长相差无几呢。”
听到王枭的问题,嬴政微微一怔,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他轻咳一声,淡淡的回答道:“我与先生乃是在邯郸偶然相遇。当时,我便察觉出先生拥有着经天纬地之才,于是毫不犹豫的选择拜其为师。”
说完这番话,嬴政便不再多言。
他本就是一个个性要强之人,那些曾经在邯郸遭受屈辱的日子,实在不愿再过多提及。
“你们都不知道吗?”
蔡尚款款而谈,“我曾听闻!秦先生身处邯郸之际,那大儒孔慎不知因何缘故与其展开争辩。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场辩论最终以孔慎的落败告终。孔慎恼羞成怒之下,竟然想要拔出佩剑来教训一下秦先生。可谁能料到,秦先生眼疾手快,抢先一步拿起自己的宝剑,并将其稳稳架在了孔慎的脖颈之上。
就在此时,秦先生更是说出了一句 ‘尔要试试吾宝剑锋利否?’ 直把孔慎吓得面色苍白、浑身颤抖,最后便负气而走。”
听到这里,嬴政不禁微微皱起眉头,面露惊讶之色,问道:“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只见蔡尚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回答道:“公子,家父曾奉命出使赵国,下榻于驿站之中。也正是在此期间,偶然间听闻了旁人讲述这段轶事。”
与那些出身武将世家之人不同,蔡尚和蔡傲的父亲乃是一介文臣。因其职务所需,常常需要游走于各个诸侯国之间,故而见识广博,阅历非凡。知晓这样一件奇闻异事,自然也就不足为奇了。
………
在太子府内,嬴子楚正悠然的坐在案几前等待着晚餐。他身旁的赵姬亦是仪态万千,美丽动人。
嬴子楚微皱眉头,开口问道:“政儿今日又不回来用晚膳了吗?”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满。
赵姬轻轻点头应道:“嗯,方才让刘高传了话回来,说是在秦先生那里用膳。”她的声音温柔婉转。
嬴子楚闻言,不禁摇了摇头,叹气道:“这孩子,天天都在外头用膳,实在是不成体统!”
然而,稍作思索后,他的神色忽然一转,接着说道:“不过那秦先生的厨艺倒是当真了得,今日恰好我也有些空闲时光,要不咱们一同前去拜访一下?”
赵姬听后,欣然应允道:“好啊,如此甚好。”
于是乎,赢子楚带着一壶酒,两人便即刻吩咐下人备好了马车,并整理行装,准备动身前往秦臻的宅院。
马车一路行驶到目的地,赢子楚便听到院子里秦臻说了一句:“要是有酒就好了。”
也听见了里面热火朝天的声音,好不热闹。
赢子楚先是没让侍卫通传,而是与赵姬下马车,来到了门口。
他静静的站在门口,目光落在了秦臻、嬴政以及其他众人身上。他们正围聚在一个稍高些的案几四周,时而传出阵阵欢快的笑声。
赢子楚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被嬴政吸引过去,只见嬴政那稚嫩的面庞上绽放着灿烂而纯真的笑容。看到这般情景,他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感慨。
吕不韦向他描述过嬴政,称其寡言少语,面容自带威严之气,即便不发怒也自有一番令人敬畏之感。然而此时此刻,眼前这个欢笑中的嬴政,或许才是最为真实和快乐的模样吧。
回忆起自己的幼年时光,赢子楚心头泛起一丝苦涩。
那时的他,数月都难以见到父亲一面,而母亲对他的教导却时刻萦绕于耳:“身为秦王之孙,当具风范,行走之间需仪态端庄;跪坐之时更应身姿端正;务必时刻保持君子之风,与人交谈之前必先行礼,切不可肆意狂笑,亦不可随口胡言乱语……”
如此种种约束,使得年幼的他过早失去了许多无忧无虑的欢乐。
成年之后,嬴子楚便替父进入赵国为质,开始了他那如同噩梦一般的质子生涯。
在这片土地上,他过着一种水深火热、朝不保夕的生活。每一天都仿佛是一场与死亡的博弈,而每一个夜晚则更是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忧虑。
几乎每个夜晚,嬴子楚躺在冰冷的床榻之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心中不断地揣测着:明天等待自己的究竟会是什么?是否会有一群凶神恶煞的赵人突然闯入,毫不留情的将他斩杀?这种对未知命运的恐惧紧紧地揪住了他的心,让他无法喘息。
然而,在这漫长而痛苦的岁月里,也并非毫无一丝温暖和喜悦可言。
回想起过往的时光,嬴子楚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其中最为刻骨铭心的,便是赵姬为他生下儿子嬴政的那一天。那一刻,初为人父的喜悦如同一道耀眼的光芒穿透了重重黑暗,照亮了他那颗早已疲惫不堪的心。
看着怀中那个粉雕玉琢的小生命,嬴子楚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满足。
可是,这样的快乐对于嬴子楚来说实在太过短暂。望着嬴政那张天真无邪的笑脸,暗自叹息。自己这一生,好像从未能够像儿子那样自由自在的欢笑。
不过,这些纷繁杂乱的念头仅仅只是在嬴子楚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他便用力地摇了摇头,试图将它们统统甩出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