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元一见状,连忙问:“云娘子可是想到什么了?”
云霜看了他一眼,“先前我们村子里也有不少人背地里说柳娘子的闲话,因为柳家先前拒了许多来求亲的人,吴氏却又天天让柳娘子精心打扮完后,到镇上一待就是一整天……”
“老天爷!”
柳沛儿的这个情况,他们也是才知道,小胖立刻忍不住道:“这不就跟曾家的做法一模一样吗?!难不成,这也是凶手挑选受害者的标准之一?”
大山一脸沉吟,“这样说的话,凶手难道是在婚事上经历过什么挫折的人?例如,曾经被人看不起,被女方退婚云云,因此才受到打击,要找在婚事上挑挑拣拣的女子复仇?”
云霜却道:“从凶手那残暴的杀人手法来看,他杀人确实很可能是为了泄愤和复仇,但他具体是因为什么事情萌生了杀人的想法,还不能轻易下定论。”
“好!”
杨元一这时候,猛地拍了拍桌子道:“目前掌握的情报,我们都清楚了,接下来,咱们就兵分三路,各自找这三个嫌犯聊聊!下午申时(三点)之前回这里集合,交流情报。
云娘子,你想在这里等着,还是跟我们去了解情况?”
云霜微微扬眉,道:“我想去刘大夫那边看看。”
这三个嫌犯里,最容易判断他是否凶手的人,就是刘大夫了。
负责刘大夫那边的人,是小胖。
云霜带上帷帽,很快便跟着小胖来到了刘大夫所在的长风村。
跟着村民的指引,他们走到了一间被篱笆围着的村屋前,透过篱笆看进去,可以见到屋子的院子里晒着许多已是处理好的草药,阵阵草药香气扑鼻而来,虽然药草铺了满院子,但一点也不显得杂乱。
然而,带他们过来的村民道:“刘大夫早上一大早就出去了,说隔壁村子有个病人让他过去复诊,各位可能得等上一会儿。”
但具体要等多久,他也说不准。
随即,他行了个礼就要离开,云霜却叫住了他道:“刘大夫一直生活在此处吗?他平日里作息如何?最近可有什么让你们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那个村民一怔,虽然不清楚他们是来查什么的,但方才小胖给他看了他们县衙的令牌,因此,他很是恭敬地答道:“刘大夫一直是咱们长风村的人,但他的身世很是悲惨,自己媳妇很早就感染时疫去世了,膝下唯一的孩子也早早地没了,二十年前金蒙国那群鞑子打进来,更是几乎把整个刘家都灭口了,就剩下刘大夫一个人。
但刘大夫也是自强不息啊,自他开始学医后,咱们这附近的村民都受了他不少恩惠。
至于刘大夫的作息……他时常天没亮就出发四处行医了,但到了下午,他定会在天黑前回来,毕竟这里是边境,天色一黑就不安全,更别说刘大夫还是跛着一条腿的。
小人在这长风村住了十几年,刘大夫一直是这样的,要说怪异的地方,小人还真的没发觉。”
十几年?
云霜不由得问:“你在这里只住了十几年?”
“对啊!”
男人叹了口气,道:“当年金蒙国那群鞑子杀人可一点也没有手软,攻进夏州后,几乎是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地屠过去的,当时夏州剩下来的百姓,特别是军户,全部加起来只怕连一千人都没有!
那之后,朝廷为了充盈夏州的卫所,才从周边调了大批军户过来,小人一家便是那时候被强行调过来的。
不止小人,小人敢说,夏州一半以上的军户,都是那时候被调过来的!”
云霜不由得看了看小胖,小胖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别说他们了,我们家也是那时候搬来夏州的,不过咱们是普通百姓,算是自愿过来的,毕竟当时朝廷为了重建夏州,出了许多惠民政策,因此这里虽然危险,还是吸引了一批百姓过来。”
云霜眉头微蹙,心里震撼之余,还想到了另一件事。
如果当初夏州当真那么惨烈,也不知道记得二十年前那个案子的人,还存不存在。
她顿了顿,又问:“我记得刘大夫有一辆驴车,除了这辆驴车外,他还有其他车子吗?”
村民摇了摇头,“刘大夫虽然天天四处行医,但他的诊金从来不会收高,遇到一些穷困人家时,连药材都是白送的,挣的这么一点钱哪够买车子?这辆驴车,还是他先前帮咱们村长治好了村长小儿子的风疹之疾,村长一时高兴送给他的。”
云霜点了点头,这才让那个村民离开了。
在等待刘大夫期间,云霜透过村子旁边的那片小树林,看到了远方的一处烽火台,上头插着的赤红色绣猎鹰的军旗,在风中猎猎飘扬,清晰可见。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般清楚地看到一个烽火台。
她不由得轻喃道:“做军户,当真是很身不由已啊。”
朝廷让他们去哪里就去哪里,不让他们离开哪里,就死也要死在那里。
“是啊,否则先前怎么会有那么多军户拼了命也要逃跑?以前,朝廷还说能让军户出银子改变自己的户籍,但如今,这笔银子越来越高,高得常人想都不敢想不说,便是你真的筹到了这么一笔银子,官府大概率也是不放人的。
谁让现在军户越来越少,边疆的情况缺越发不稳定呢。”
小胖也不由得有些唏嘘,说完,他看到云霜越发紧皱的眉头,立刻想到云娘子可也是军户,连忙轻咳一声道:“不过,咱们夏州的军户算是很幸福了!有江总兵在,这几年军户牺牲的数量是这几十年来最低的!也没有再出现过拖欠军饷、或强行提高军户税收、增加军户劳役这种事。
便连周边的州镇,也常常派人过来向江总兵讨教管理军户的经验呢!”
云霜好笑地看了小胖一眼。
这小子倒是出乎意料的体贴人。
她不是担心自己,她到底是女子,军户身上背负的重担压不到多少在她身上。
她担心的是云尹。
她先前其实就想到了,想脱籍不是有钱就行的,只是如今听小胖这么一说,情况比她想的还要复杂困难。
但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暗暗闭了闭眼,把心里头这些杂思先压了下去。
几人一直等到了快中午的时候,才终于等到刘大夫回来了。
却见他正架着自己的驴车,身上穿着一件黑白相间的旧袍服,整个人收拾得很是干净妥帖。
见到站在自己家门口的一众衙役,刘大夫讶异了一瞬,连忙勒停驴车,一瘸一拐地走了下来,行礼道:“各位军爷,可是来找小人的?”
“对。”
小胖上前,拿出令牌在他眼前晃了晃,道:“刘三水刘大夫是吧?我们怀疑你和最近发生的几个案子有关,今日过来,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刘大夫顿时一惊,一脸慌乱道:“小人……小人能与什么案子有关?几位军爷可是弄错了?!”
看他这模样,他对那些案子,似乎确实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