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惜娇抬头,微笑,“你们只是我的客户,不是朋友,我不介意重新找供应商。”
“你什么意思?”
宋惜娇耸了耸肩,“没什么意思,只是最近事太多,没休息好。”
“你……简直不可理喻。”李总气的头一扭。
“这不是李哥吗?”
六年前,张天铭与李龙合伙创业,李龙卷钱跑路,张天铭被客户欠款,无法支付高额的场地费用,险些走上天桥。
特大的来电铃声让她感官过载。
她猛地惊醒,起身看向窗外,外面漆黑一片,只有几盏路灯还在坚持着,楼下灯火通明,人潮涌动。
她拍了拍脑袋,抓起手机一看,二十多个未接电话,十个微信消息。
“妈……”
“妈,你再说一遍。”
“之庭,醒了。你快来。他让你注意安全,别自己开车,让司机送你。”
“嗯……”
宋惜娇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这三天,她想一觉睡到他醒过来,可公司里的事太多,她只能每天睡四个小时,连吃饭上厕所的时间都要控制,剩下的时间都在忙工作。
她拿出化妆包,镜子里的她脸色苍白,嘴唇开裂,眼底一片乌青,难看,太难看。
她跑进休息室,衣柜里的衣服都丢在床上,拿拿这件,比比那件,好像都不好看。
她最终选定了一件白色连衣裙,那是她最喜欢的颜色,也是裴之庭最喜欢的颜色。
她又打开化妆盒,开始补妆,她描眉、画眼、涂口红……一遍又一遍。
她到病房门口,又检查了一遍仪容仪表。
头发,oK。
妆容,oK。
衣服,oK。
哈一口气在手腕上,没有口臭,oK。
她磨磨蹭蹭的走到床边,背对裴之庭而坐,把一早准备好的台词,说一遍,又背一遍。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你饿了没,想吃什么?”
“不饿。”
“转过来,让我看看你。”
裴之庭还不能大幅度活动,手背上插着静脉留置针……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痛。
“不敢转过来,怕吓到你。”
“没事,我命硬,你转过来吧。”
化妆能掩盖黑眼圈,却无法掩藏眼里的红血丝。
“别哭,你这一哭,我指定痛。”
“……”
“想亲。”
宋惜娇把床头的纸巾丢进垃圾桶,转头看向裴之庭,他真的是疯了,刚刚醒过来就说这种流氓话。
“裴之庭,你闭嘴。”
“为什么?”
“医生说的。”
“那你亲我。”
宋惜娇看着裴之庭的侧脸,他刚醒来的脸更瘦了,下巴尖得能戳死人,嘴唇苍白,干裂起皮。
她碰了碰他的嘴唇。
他舔了舔。
“裴之庭,你……”
“亲我。”
宋惜娇看着四周,看了空旷的走廊,这里这么安静,又听不见了声音,便觉得诡异得紧,想出声又不敢,最终妥协般地低头看他。
他缓缓地张唇:“我听见。”
她叹了口气:“亲吧。”
宋惜娇倾身,额头贴上他的,她原本想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谁想裴之庭狠狠咬住了她的唇,宋惜娇痛得眼里泛起泪花,她的手撑在床上,怕碰到他伤口,怕压到他……
裴之庭毫不松口,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医生……”
“医生”两字一出口,宋惜娇立刻反应过来,转头去看,门口聚集了一圈医护,眼神发光地看看她,又看看床上的裴之庭,欲言又止,满眼都是吃瓜。
完了完了……
她猛地转身,冲进卫生间,坐在马桶上,双手捂住脸。
她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嗵嗵”地跳,她呼吸也急促起来。
裴之庭轻笑几声,跟医生沟通。
“不好意思,她比较内向,我们结婚快五年了,在外人面前我都只敢牵她的手,这是我们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咳咳……”
宋惜娇抬头,医生已经走了。
裴之庭,“亲不够,再亲一下。”
宋惜娇伸手捂住他的嘴,“闭嘴。”
“亲不够,再亲一下。”
“闭嘴!”
“亲不够,再亲一下。”
“……”
“李宸廑,他真是你哥哥。”
“嗯,等出院了,再跟你细说,好不好。”
宋惜娇点头,“那你快睡觉吧,医生让你多休息,少说话。”
“亲不够,再亲一下。”
宋惜娇叹气,在他嘴唇上啄了一口,裴之庭伸出未受伤的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亲不够,再亲一下。”
宋惜娇:“滚。”
裴之庭跟小孩子似的,拉着她不让她走,她只能拿鬼听了都流泪的歌嗓,来哄他入睡,把自己哄睡着了。
裴之庭看着睡熟的宋惜娇,未受伤的手抚摸她白皙的脸颊,她好像瘦了,他伸手想轻轻拥她入怀,又怕弄疼她,小心翼翼地把手缩回。
VIp病房,隔音效果很好。
可宋惜娇还是听见左边房间传来拖动病床的声音,还有她听不懂的语言……
她一下子惊醒。
左边……
李宸廑。
他手脚被束缚带绑着,身上盖着薄薄的毛巾被,建了好几条筋脉通路,用来输血、输药、补充营养,仪器滴滴滴滴地响着,像是催命符。
“你们是谁?要带他去哪里。”
她警惕的看着七八个白衣男人,正在整理维持生命体征的仪器与设备,是要把李宸廑带走吗?
站在窗边的男人,转身,从头到脚的打量宋惜娇。
吐出三个让她捉摸不透的字,“就是你。”
宋惜娇疑惑的啊了一声。
“什么?”
男人不在理她,指挥着把李宸廑移床,往门外推……
宋惜娇冲过去,双手把着左右两边的门框,“你们还没告诉我,你们是谁?跟他什么关系?我不能让你们带走他?”
七八个男人,个个一米八几的身高,体型健壮,宋惜娇觉得自己就像七八个鸡蛋,被捏就碎。
可她咽了咽口水,眼角下拉,转瞬之间,那原本低垂的眉头却又如利剑般猛地挑起,眼里聚满是定,一副不告诉她就不撒手的架势。
男人再次用她听不懂的语言,说了句什么,然后指了指她,又指了指李宸廑。
宋惜娇坚持说的是中文,而那群男人,用的她听不懂的语言。
宋惜娇甚至觉得,他们是不是把她当聋子了,或者,当傻子。
她看着这群人,毫不避讳地打量的他们,发现他们戴的是一样的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