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燃火机,呼出的哈气瞬间凝结成雾气,如同一股股气流向四处扩散。他漫游在空荡荡的坟墓里,像是要寻找什么,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寻找什么,他就那么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突然,黑暗中他听到一些声响,是石头刮碰的声音,又像是有人在呢喃,是部落语言,他听不懂,但能真切感受到声音的存在。
他猛然转身,高举着火机,望向声音响起的地方,发现在前方地上摆放着一个石棺,石棺因冰冷周身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霜,仿佛石棺被冰冻在此。
压着石棺的石板在他面前被一点点地从里面推开,死去已久的死尸纷纷由冰冷黑暗的石棺里蹒跚走出,一瞬变成张牙舞爪的恶鬼,在他身前身后弥漫,想要把他吞噬,每每到这时,他突然被吓醒。
醒后,他心脏狂跳,眼前一片漆黑,不敢再睡。
他手中握着利刃,也难减轻他心中深深的恐惧。
他心里不断地对自己说着那不过是个梦,不是真的,他也知道梦不是真的,但他总是心有余悸。
可有时候,他又觉得那是一座远古宫殿,虽然整个宫殿布满了絮状丝网,但其雄伟壮观的场面却令他震惊不已。
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老是做着这样远离现实世界的荒谬之梦。
如今,晏惜寒看着眼前漆黑死尸,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毫无由来地攫住了他的灵魂,他猛然间想起了那个总做的奇怪梦境。
他觉得发生的这一切都与他有关,他应该做点什么。
渐渐靠近的马群有了反应,一个个不是嘶鸣,就是扯拽着缰绳要离开此地,晏惜寒挥手让欧阳惊雷止步,看见医生骑的花白马像受惊似的,一个劲踏步后退。
马群受惊显然不是森林狼的缘故,而是由于眼前这具黑尸,黑尸为什么如此让马群和森林狼恐惧呢?
“刀疤,快点砍些柴火,把它烧了。”
晏惜寒对雷金克下着命令,他感觉到了自己声音里的颤抖。
雷金克知道轻重缓急,他已经从晏惜寒的声音里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和危机感,一声不吭地冲进密林,快速地砍起枯死干燥的树木来。
“死尸肩部伤口像是斧子砍的,而胸前伤口又像是钢刀和利剑划的。”
“骷髅人既有钢刀,又有斧子,而羽毛人清一色都是类似兰博刀的钢刀,从伤口形成来看,应该是骷髅人所为。”
“但骷髅人撤离路线与死尸地点根本就不搭,反倒是羽毛人经常在这一带出没。”
“难道牛鬼蛇神在作祟?”
晏惜寒紧盯着死尸,嘴里嘀嘀咕咕。
世上哪儿来的什么牛鬼蛇神?
那些个恶鬼、异鬼、僵尸、丧尸和魔鬼只是故事,是用来吓唬那些不听话的孩子的。
如果他们真的存在,也只存在作家编写的神话作品世界里。
光是心底产生这样的想法就叫他觉得愚蠢至极,但他心里依旧这样认为,但他没法说。
即便是他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反而大家会因为他的揣测而更增加恐惧心理。
雷金克把柴火抱来了,但晏惜寒并没有急于让他烧死尸,而是手起刀落,把死尸那只完好的手臂斩了下来。
他用砍刀扎起手臂,让刀疤看,雷金克不再害怕,持刀上前,紧盯着被切下来的手臂,手臂就像一截烧焦了的木棍,黑魆魆的,没有任何生机。
“晏先生,死尸发黑到底是什么原因?”
晏惜寒的视线从雷金克脸上飘向黑木棍,然后又转向雷金克。
“或许,你不相信,是某种超自然的力量。”
“超自然!”
雷金克似乎大为震惊,他显然对这种说法持怀疑态度。
“手臂截面平滑,没有血液流出,也没有腐烂生蛆,像凝结了一样,又如同肉冻。”
晏惜寒把手臂甩掉,让刀疤看看他手中的刀,刀面什么也没有沾上。
“我刚才下刀时,根本没用力,斩肉切骨就如同切西瓜,死尸酥脆得很。”
截面清晰可见断裂血管活像黑土地里深埋的黑蚯蚓,没有一滴血液流出,别说臭味,就连一丝异味都没有,有的只是冰冷。
在这到处都充斥着野生动物的王国里,黑衣人死尸竟然毫发无损,这太让人难以费解了。
这些天来,晏惜寒一直在这密林里游移,见到的各种动物死尸不计其数,不是只剩下骨骸,就是整个死尸被蛆虫占据,死尸腐臭难闻,距离老远都能嗅到腐臭味。
这是唯一一具没有腐烂、没有被吃掉的死尸。
“刀疤,是该转变思维的时候了,不能再拿我们曾经经历过的现实世界来解释这个岛上发生的稀奇古怪的事情。”
“或许在这个弹丸之地的岛上,有着许多人类未知之谜和一些神奇的东西存在。”
晏惜寒与雷金克彼此交换眼神,他把有些冷峻的目光从死尸移到不远处马群身上。
“刀疤,把你的马匹牵过来。”
雷金克连忙照办,去牵自己的棕色马,他一边大声吆喝,一边使劲拉扯着棕色马的缰绳,马才勉勉强强地前进了一半路程。
剩下的一半,任凭刀疤怎么弄,棕色马打定主意就是踏踏踏地原地打转不肯再挪动半步。
雷金克把棕色马牵回去,从马群中挑出一匹看似很膘壮的公马,结果它还不如那匹棕色马,公马仅仅走了几步,便整个发了狂,拼命顽强抵抗,又是嘶鸣,又是尥蹶子,并企图挣脱缰绳。
马看缰绳不能挣脱,便后足站立,前足腾空,伸腿乱踢。
如若不是刀疤身形敏捷,非得被它踢伤不可。
雷金克又试了其他战马,同样不听使唤,即便是最温顺的马也拼死挣扎,丝毫不愿意接近死尸。
最后,晏惜寒不得不示意作罢,放弃实验,刀疤把马送回马群,只身跑了回来。
“这……这很不对劲啊!晏先生。”
雷金克眼神急切。
“按说,马害怕森林狼都没有这么恐惧,仅仅是一具死尸竟然让这些马如此恐惧?”
雷金克说完,努力吞咽了一口唾沫,而后深吸了一口冷气,他把满腹狐疑的目光投向晏惜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