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行人下了山,大哥早已预定好了酒店,安顿下来,一起去吃饭。
大家一起吃饭,二哥不理我们,我们也不理他,我们兄妹,跟别人,都谈笑风生。
说起房子这个事儿,大哥问我:“莎莎,包头的房价好像没怎么跌吧?”
我肯定顺着他说:“没有,我看网上说才零点零几,等于没跌。”
新大嫂趁着人声嘈杂对上海二嫂道:“当初我就不让他去包头买房,偏不听!说还要装修好了过去住呢,我肯定是不会让他再瞎花那冤枉钱的呀!”上海二嫂嘴角微翘不置可否。
看来这个新大嫂和之前的那个,性情差不多。
我想,我大哥之前的那个问题没处理好,这个能处理好吗?
上海二哥二嫂关心我二哥的婚姻家庭问题,说:“也离了有五年了吧,没考虑再找一个?”
二哥做出心灰意冷的样儿,沉痛地说:“不找了!我就好好给嘟嘟攒钱,给他成了家,我这辈子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大哥立马心疼他,说:“春啊,你不能这么对自己啊,咱们以后还有几十年呢,得好好活,活得有质量每天快快乐乐才行啊!”
饭间,彤彤挺着大肚子来了,跟大家解释一下,自己已经八个月了,实在不能去墓地送奶奶。
然后跟上海二嫂讨论月子中心之类的。
新嫂子就坐在上海二嫂旁边,看彤彤一句话不跟她说,立马垂下眼皮一言不发。
彤彤眼波流转,瞅空趴我耳朵上偷偷问我:“小姑,我妈让我问问你,那个墓碑上,我妈的名字还在不在?”
哎呦,我还真没注意!之前也没听我大哥说过,那么大概是还在吧。
我们一起从饭馆出来,旁边那栋楼就是彤彤她妈现在住的——以前他们没离婚时候那房子。
彤彤大声说:“小姑,我妈还挺想你的,上去坐坐吧!”
我知道她是想刺激我大哥的新欢,说:“不去了,我们刚从墓地回来怕不太好。你替我跟你妈问声好吧!”
新大嫂如释重负。
第二天一早,大哥和女朋友来酒店招呼我们,说想带我们几个到处玩玩儿。
我们借口得赶快回去上班,不去了。
一来小熊着急回学校,二来,我觉得没意思。
我把住宿费发给大哥,告诉他亲兄妹明算账,不然以后再来给爹娘扫墓不好意思打扰了。
一番推让,我态度坚决,不想跟他扯不清。
为什么对大哥这么绝情了呢?
第一,我记得那年我们旅游来这儿关于高铁票住宿费闹不愉快被大哥说我占小便宜的事儿;
第二,因为昨天吃完饭,大哥女朋友搂着我一起走路时候,劝我:“妹妹啊,咱们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嫂子劝你一句,什么事不要算计太清楚,差不多过去就行了!算计太多,心情不好,也发不了财的!”
这是大哥对她说我了。
大哥心里是认定我妈身后这点钱的事儿就是我贪财计较,他不仅认定,还给我宣扬了出去。
前前后后的事儿一呼应,忽然我就心灰意冷起来。
我跟新嫂子无从说起,也就没必要解释什么;再说我清清白白做人,不求别人理解;亲人之间居然经了这么多事儿,我妈都已经埋了,剩下无所谓了。
想想,我妈刚去世时候我还想跟大哥二哥重回从前,呵呵,那绝对是不理智的行为,非常天真。
感情不是勉强来的,若是他们把兄妹感情看得稍微有点分量,根本不会发生那些事情。
不说二哥,就说大哥吧。
互换一下角色,我若看他被人冤枉心里那么难受,我肯定得心疼,说什么也得相信他,不仅相信他,而且还得好好安慰呢——可是他呢,几句话的事儿嘛,绝不吐口,还故意助纣为虐,就说他为什么一定要看着自己的妹妹发疯呢?
如今,他们爱怎么说我就怎么说我吧,这几年的折腾,我也累了。
以前我妈在,不能不来往,现在我妈不在了,就不勉强了。
我妈的养育之恩,我想想,也还清了吧。
她老人家又打又骂跌倒咕噜养我长大,从我二十五岁结婚开始算,我也尽心尽力照顾了她二十多年。
没有愧疚了!
我大哥,从小时候他抱着我领着我,到后来他时不时给我买衣服买小东小西,借给我钱买房子,跟这些年我也花钱出力照顾他情绪容忍他骂我打击我伤害我,也两清了吧。
以后我姐,我也再不会给她烧纸了。
我对她算什么呢?
真的,从我没考上大学,我爸看我不顺眼,我就开始挨揍。
那时候,我妈我二哥我姐,但凡有半个小时或者十分钟的记忆,他们都不应该对刚刚体谅过他们的我下死手那么拳打脚踢,那么得什么骂什么。
后来我结婚……唉,不必再啰里啰嗦重述!
其实这些年无数次的下决心不跟他们来往了,无数次又想起他们对我有过的好,无数次不由自主的心疼他们的处境——这些都带给我无尽伤害。
如今我也马上五十岁了,我的小洪需要我这个老伴儿,我的小熊还需要我这个母亲,我不能给他们一个歇斯底里的伴侣和妈妈。
即使是权衡利弊,我也不能再让他们伤害我了。
过去的痛苦折磨,就换个不相往来了吧!
忽然的,我发现阳光非常明媚,我应该向前看,好好欣赏路上的风景,做一个懂生活爱生活的伴侣和母亲!
此时虽然玉兰已残,但是茶花开得正好,江南盛景还是一路繁花。
在去海宁的公交车上,我们非常感慨,看看人家这公交车,全程也得有四五十公里吧,从我98年第一次来大哥家,票价到现在都维持只有一块钱。车上只有我们一家三口,可是这趟车依然运营——一个城市有没有钱,不在计较这一点儿方便他人的小事上!
同样,一个人能不能发家致富,也不在让与不让那一星半点的小利上。
但是我不后悔要求平分那点钱,那代表我的态度从此开始转变。
我不再委曲求全非要他们的亲情,我什么都仁至义尽,他们不珍惜,那是他们没福气留住我这个这么实在的亲人。
办完我妈这个事儿,我二哥退出了我们仨这个群,我不由自主微微一笑,还装腔作势呢。
我没有退出,聊天记录一直都在,我要让它提醒我——小人至死是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