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失去迟音的第九天。
虫母已经有点神经质了。
脚下是碎成渣渣的镜子和微微抽搐的分身触手,草木香的气味浓郁得呛人。
虫母坐在地上,手里捏着一束触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折断触手尖端。
每折断一根触手,虫母的身下就会渗透出大滩血迹。
一边折,他还一边念叨:
“她喜欢我,她不喜欢我,她喜欢我,她不喜欢我…”
最后一根触手被折断,虫母正好念到“她不喜欢我”。
“这不可能!”
虫母瞳孔放大,面容狰狞地踩碎最后一根代表‘她不喜欢我’的触手。
“这次不算,再来一次…”虫母呢喃自语,催生身下的触手疯长出来,神经质地重复刚才的动作。
这次他一定会折到‘她喜欢我’那根触手的。
虫母好像不知道疼痛,好不容易折到‘她喜欢我’的触手,又神经兮兮的怀疑这个结果是否可靠,然后再次重复。
一直折到天蒙蒙亮,虫母才略显呆愣地抬起头,看着旭日初升的天空。
啊,一天又过完了。
好无聊啊。
虫母丢下捧着的触手,歪着头,面无表情地伸手,掏向心脏。
他一共有九颗心脏。
这次,他要从‘她喜欢我’开始数。
结果会是什么呢?
虫母微笑,应该是好结果吧。
就在这时,他恍惚间看到一个人从天上坠落。
“啊啊啊,虫母快接住我!”
正准备插进胸膛的手指不由得顿住,虫母目瞪口呆地望着从天而降的人坠落到眼前。
是迟音!
居然是迟音!!
一瞬间,虫母呼吸一窒,随之而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的喜悦。
他当即盛放身下的触手,一根根触手收拢在一起,宛若一朵盛开的菊。
下一刻,迟音正巧落在柔软的‘花蕊’中,毫发无损。
虫母用其中一根触手卷住迟音的腰,小心翼翼地把她带到自己面前。
这根触手是三号,它还没死,刚才接人的活儿就是它抢着去干的。
三号留恋不舍地停留在迟音的腰上,不舍得离开。
虫母知道迟音害怕他的触手,连忙将身下沸腾的触手收回,不敢暴露自己的丑陋。
“迟、迟音,真的是你吗?”虫母颤抖着嗓音问:“你不是死了吗?”
迟音的离开真相,清楚的人不多,段景等人更是没有必要告诉异族虫母。
所以虫母并不知道迟音还可以再回来。
迟音本来没想过要回来。
但不知是何原因,迟音总是会在现代梦到虫母一个人枯坐高塔,病态地折磨自己身体,神经质地自言自语的画面。
一个虫族的王被她逼成那个癫狂的模样。
也许是因为她曾经拥有过虫母的本源力量,所以她才能看到那些画面吧。
不管是因为什么,迟音都有些不忍心。
所以她来了。
迟音低头,看到遍地都是绿色的触手,比起害怕,更多的却是心疼。
这些都是虫母自残的证据。
他真的不怕疼吗?为了一个她都不知道的答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地上的狼藉来不及收拾了。
虫母有些自卑,拼命地把自己的触手藏在衣袍之下,想要跟地上这些脏东西撇清关系。
可他却没注意到,自己的脸上布满了深绿色的血液,配上扭曲惊恐的表情,显得格外凄厉可怖,像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不止恐怖,还有些可怜。
迟音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走到虫母身边,摸了摸他颤抖的头。
“你在关心我?”虫母惊喜地问。
迟音沉默片刻,老实点头。
虫母先是欣喜若狂,紧接着想起什么,脸庞变得扭曲,绿眸染上病态的恨意,嗓音尖锐:
“迟音,你骗了我。”
虫母的牙齿磕磕绊绊,声音有些沙哑地说:“你说你是为了保护我才换脸的,但你只是想去死,还把我弄晕了。”
比起听到甜言蜜语后的喜悦,虫母最先感受到的是怀疑。
“你刚才那句话也是骗人的吗?又是为了什么?”
虫母已经忘记了前几天对迟音的爱和恨了,此刻只有委屈和不甘。
分身幻化出的迟音和真正的迟音始终是不一样的。
他能毫不留情地杀死分身,却因为不想被讨厌,而做不到在真正的迟音面前露出丑陋的触手。
迟音知道利用虫母是她的不对,于是很干脆地道歉:
“对不起,不过我刚才真的没有骗你,我这次就是特地为你回来的。”
虫母愣了愣。
为了他回来?
虫母抬起眼皮,绿色的眼球布满血丝,红与绿的搭配显得有些诡异。
他神经质地看着迟音说:“真的吗?”
迟音点头。
“真的吗?”
迟音再次点头。
虫母脸上的怀疑慢慢褪去,脸上浮现笑容。
内心里,他还是想相信这个答案的。
“你这次不能再骗我了。”虫母的声音嘶哑而轻缓,仿佛爬虫在冰面上蠕动,听得人背脊发凉。
“否则我就把你关起来,用触手把你缠住,再孵一堆可爱的虫宝宝…”
“你说什么?”迟音没听清最后一句话。
虫母摇头,神情恢复往日在迟音面前的柔弱,伸手勾住迟音的衣袖,怯怯道:“没什么。”
迟音狐疑地摸了下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奇怪,怎么感觉刚刚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虫母继续说:“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他甚至不祈求喜欢了。
只要陪伴就好。
永远的陪伴比喜欢重要。
迟音迟疑一下,点头:“应该会吧。”
虫母的表情扭曲了一瞬。
他很讨厌‘应该’这类包含不确定意思的词。
虫母还以为迟音曾经的劣根性犯了,抬手放出自己的四个分身。
包括三号。
四个分身容貌各异,俊美绝伦,全都规矩地站在虫母身后。
垂头之际,四双绿幽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迟音看,眼底含着浓浓的痴迷和眷恋。
虫母冷眼看着自己的分身们。
有了这些美人工具,再加上他还有两张新脸没有用过。
迟音肯定会永远对他保持新鲜感的。
想到这,虫母的脸颊升起一抹兴奋的病态红晕,嗫喏道:“迟音,我、我想要你永远陪着我。”
“然后…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