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的账册做得一团糟不说,还经不起查验。
乌师爷刚开始翻了几页就知道自己没有好几日是理不清这些账目的了。
首先是账册分类,重新按照日期、收、支、类目来做,一边重做账本,一边理顺府衙的收支情况,却发现没有一本账册是对得上的。
乌师爷感觉自己要吸氧了。
笃笃。
有人前来敲门,屋子里查账的人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乌师爷抬手安抚了他们一下,自己站起来去开门,外面的阳光洒了进来,寒风都被晒柔了几分。
外面是三个年轻小伙,看到乌师爷便笑着拱手行礼:“乌先生好,我们是大人喊来帮忙查账的伙计,大人说乌先生尤其辛苦,让我等来当差长长见识。”
小伙子扬起笑容,将手上的条陈递了过去,乌师爷将信将疑,这么年轻,会查账?可别连账本都看不清。
“许先生。”年轻小伙看到了许光纷纷躬身行礼,许先生是他们的大管事,仅次于陆大人的存在,所以对许光十分尊敬。
乌师爷自然也认得陆大人身边的左膀右臂,见他过来便寒暄了几句。
“乌师爷好,这几位在工坊、集市历练过一段时间,拨算珠子的功力也够用,还望师爷不要嫌弃。”
许光都如此说了,乌师爷岂能反对?
早上几个县的受灾情况上报,永新、宿安、同安、北丘这几个地方因为及时清理屋顶积雪和清扫道路,几乎没有受灾,而定南反应慢了一点,倒塌了两间危房,所幸没有人员伤亡。
最严重的是通云和华阴,这两个地方如今连信都送不出去,别说上报灾情了。
陆真急得不行,要不是永新的人来了,她估计就都准备自己带人去华阴和通云救灾了。
几个县合计运了一百多车物资,有粮食、棉衣还有布匹,这些都是御寒必备。
除了物资,周县丞还调派了二十人过来,崔子建本来也想一起过来,但良种培育的项目还没结束,只能等明年开春再去。
这三个伙计就是永新县调来的,解了陆真的燃眉之急。
还不到午时,徐百户带着五百人来了。
樊佥事先前和陆真订做的三千双靴子已经交付,穿在脚上暖乎乎,出去巡逻的士兵都降低了受风寒的概率。
大雪封山之前,樊佥事清点了军营中的物资,熬过这个冬日绰绰有余。
听闻陆大人高升了,去了陇右府当知府,他便去找熊天远,请他安排人去祝贺。
熊天远对陆真十分有好感,想到以后就可以直接去府衙哭穷了,就忍不住弯了嘴角。
府城差吏衙役多,却不一定都听陆大人的,熊天远便让樊佥事和徐百户带五百兵丁前去贺喜。
结果一场大雪以后,他们这几百人倒是成为了救灾的突破点。
郑前才休息了半日,又和赵利被安排和樊佥事、徐百户等人组队去通云、华阴救灾。
通云这个地方郑前去过,便由他和徐百户带三百兵丁前去。
赵利去过华阴,便和樊佥事带两百兵丁一百民夫前去。
粮食和棉衣等物资将从永新、北丘等县采购,就近运送。
这些开支都记在府衙账上,等盘完账后一并结算。
前院的气氛还算好,陆真没想到熊天远这么给力,不枉她赊粮又做主动做冬靴。
樊佥事龇着一排大白牙说道:“陆大人,这份贺礼够实在吧?”
“哈哈,够!过冬粮食都备好了吗?等你们回来,本官有大礼要送!”
樊佥事眼睛一亮,陆大人从不玩虚的,她说是大礼就肯定是大礼。
这一趟,丝毫不亏。
救灾的流程都定好以后,众人便分队出发,看着众人离去,陆真去了一趟城西,彭推官和麦师爷正在商量晚上巡逻的事宜。
他们花了大半日清理积雪,如今还差一点收尾的工作,遇难的百姓已经妥善安置,在义庄停灵几日,等雪停了就下葬。
那两个孤儿暂时还没有着落,被陆真安排在府衙住下了。
趁着雪停了,麦师爷便建议立刻组织人手加固房屋,但城西起码有几百户,如何能加固得过来?
彭推官有些犹豫,麦师爷心里有些焦急,抬眼看到陆真就在不远处,眼睛都亮了起来:“大人!你怎么过来了!”
“来看看你们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陆真踩在雪泥上,小心地往前走着。
这里的路没有铺石板,走的人多了,雪就融入泥土里,车轮再碾过就成了泥。
“大人,这天仍旧干冷,恐怕还有雪要下,不如趁着这点时间,每家花点时间,用点材料加固一下屋梁,也许就不会被压塌。”
陆真点头表示了然,转而问彭推官:“你怎么看?”
彭推官犹豫了一会儿,说道:“这里的房子结构特殊,房梁都绑在了茅草上,贸然加房梁恐怕会增加风险。”
这的确是个问题。
城西的房子多数为自建房,东搭一间,西搭一间,互相紧挨着,没有布局。而且房梁木的质量参差不齐,倒塌的几户人家房梁木都已腐朽,积雪一压就倒。
“房屋既然有风险,就该先转移百姓,如今转移工作如何了?”
说到这个,彭推官低下了头:“这几十户只转移了一半,还有一半不肯撤。”
陆真转过头来看向许光,许光了然,回道:“大人,府衙现在已经住满了,王老爷他们几个的宅子也基本满员,倒是还有几个当地的大户人家暂时没有安排。”
“危房的百姓还是要撤离,这件事交给彭推官你了。麦师爷连轴转了十几个时辰,还是回去歇一歇吧。”
麦师爷十分受用,事情基本都安排好了,只要彭推官脑子在线,就不会出问题,他也能安心回去歇一歇了。
太阳渐渐落在了山后面,原本还有温度的空气被风吹散,寒风一阵又一阵。
陆真拢了拢袖子,和彭推官一起去做危房人员转移的事情。
其中有一户人家只有两间房,住了七八个人,还心存侥幸心理,觉得自家房子稳的很。
陆真好说歹说才将人都说走了,筋疲力尽地站在原地喘了口气。
可惜等到入了夜,天公不作美,飘起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