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府人杰地灵,在历史上曾为府、路、州、道、郡治所在地。每朝均为重地所在,五代唐曰兴唐府,后晋曰广晋府,又为天雄军,后汉改为大名府,仁宗庆历二年建陪都史称“北京”,是宋朝的陪都,号称“控扼河朔,北门锁钥”,是当时黄河北面一座重要的军事重镇。大名府人口达百余万,当真是“城高地险,堑阔濠深”,其建制规模与东京相比也不遑逊色。因其地理位置优越,契丹听说宋朝在大名建立了陪都,心里胆怯,打消屡次南侵的念头。
“鼓楼雄壮”,“人物繁华”,“千百处舞榭歌台,数万座琳宫梵宇”。至嘉佑年间,北京大名府已经是与开封府、河南府、杭州府齐名并列的四大重镇,很多王公贵族们也居住在这里。一时间大名府繁华热闹,各类名贵建筑物数不胜数,百姓们也安居乐业,一切都井井有条。
武马镖局少镖主武髦杰正在跟几个镖师厮混,听见前边一阵乱喊,连忙带了人走到前厅。厅里七八名趟子手正围了一个人发懵,喝开了众人见地上躺着一人,满身泥水混着血水,正自呻吟。
髦杰一眼便认出是跟随父亲北去的镖局中第一好手金鞭王震北,江湖上有个绰号无影蛇,这是说他一手金鞭使得无迹可寻,迅捷如灵蛇一般。他半月前随父亲北上护镖,今天这般模样回来,那定是父亲突然遇到了大麻烦。
武髦杰年愈三十,自从十四五岁便随了父亲武马走镖,十多年来颇经风浪,见众人乱作一团,喝了声“噤声”,自己抢上前去扶王震北,口中轻声呼唤王伯。王震北与武马年纪相仿,是武马镖局里的老人,因其功夫高明,又与武马是把兄弟,镖局里自武髦杰以下对其都十分尊敬。
王震北似乎听到有人呼唤他,只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髦杰知道他所受之伤甚为沉重,让两个趟子手去西门里请大名府最有名的坐堂医生甄大夫来。两名趟子手飞步出了厅门,骑了两匹快马去了。
武髦杰双手抄在王伯身下,已轻轻将其端起,径向后边而来,众人除了身份略高些的跟着,其余人面面相觑,不敢进入后厅。
过了两刻甄大夫携了一个小厮来到,一名趟子手引他到了后厅,也不待别人多言,便给王震北把脉,只搭得片刻,眉头一皱道:“中毒了!”随后取出一根银针在王震北舌尖一刺,放在鼻下嗅了嗅,道:“砒霜!”
髦杰听了心魂俱碎,知道此药剧毒,王伯当服之甚久,如今已经渗入腑腋,如何能救。他双膝跪下,不住磕头,只说请甄大夫施高明之术,救我伯伯。
甄大夫不住摇头,令人取来鸡子二十个,打开放入一个盆中,却将蛋黄悉数取走不要,又在盆中加入白矾三钱,搅动使之融化。再让人将王震北嘴巴撬开,灌入口中。
“此人中毒已过二十四个时辰,按理早已经毙命,能够捱到现在已属奇迹,且看他的命吧。”髦杰这才容出时间来致谢,又请甄大夫到前厅坐了说话。
过了半个时辰有人来报说王师傅似乎醒了,两人赶过来看时,见床单上满是鲜血,髦杰见状大吃一惊,甄大夫却说:“既是这个样子,命已经回来了半条,正是要他吐出来才好。”又吩咐准备热的羊奶和绿豆水来多给病人喝。
髦杰让人封了五两银子做诊资,吩咐备了驴车将甄大夫安生送回去。回过身来看王伯时,见他一双眼似睁非睁地不住眨着,连忙上前问:“王伯,你感觉怎么样?”
他连喊了几声,王震北目光才定定瞅着了他,看了半晌才道:“快……快去……”
髦杰心里大惊,但脸上不动声色,道:“王伯,别急,您是说要去找我父亲么?他现在哪里?”
王震北抬起一只手来指向前方,急道:“是……是,快去快去,在口外……”说完又是一口黑色的血喷了出来,溅得髦杰前胸紫黑一片,这口血吐了出来,王震北似乎清醒了一些,抓住髦杰的手呼道:“快……再迟便来不及……不及了!你父亲有大大的危险。”
“遇到劫镖的!”武髦杰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出现了。
“是……是的!”王震北勉强支撑,眼前一阵漆黑,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对方是谁?几个人?”武髦杰见王伯气若游丝,似乎比刚才严重,想起甄大夫的话,心里一凉。
王震北伸出一根食指,这个示意却让人看不明白,然后头一歪再次昏死过去。
堂堂武马镖局两大高手同时护镖,竟然被人单身劫了,并且号称震八方的王伯身中剧毒,那定然着了人家的道儿了。他眼见王伯命在旦夕,一时手足无措。
便在此时,屋外一人闪身而入,听得门外趟子手喝道:“什么人大胆,敢闯武马镖局!”
武髦杰早已经纵身上前,双手回环,一招大漠狂沙向对方面门击去,他见来人年纪不过二十出头,担心掌力重了伤了对方,现在还不知道是敌是友。
那人一声轻笑,侧身避开他的掌风,探手入怀,抓出十几颗银光闪闪的银针来,武髦杰一愣之间,那年轻人手臂挥出,十多枚银针全都飞出去,却是刺向了躺在床上的王震北。
髦杰见他出手如电,自己无论如何也救不得王伯,心里一痛,眼见十余枚银针尽数扎入王伯身子。他又悲又怒,手下不再容情,一式家传的掌法孤烟落日自上而下击向年轻汉子。
汉子见他掌法开阔之中不乏严谨,却不与他搏斗,只在室内不住游走,说来也怪,这间屋子虽然宽敞,但摆满了家具,他却连个衣角也不曾挂到。髦杰见来人年纪轻轻,功力毕竟高不到哪里去,只这一身轻身功夫确实过人,自己尽管掌力雄浑,却打不到这人身上。
忽然背后王伯一声大叫,髦杰只好撇下对手去看,只见王震北不住长长喘息,脸色却不再发黑,红润起来。
正吃惊间,一只手如电闪般伸过来,晃了几晃,已将王震北身上银针尽数取走,髦杰回头看时,年轻人又已经退出五尺开外。
“这人性命已然救回来啦!”年轻人掏出一张雪白绢帕,一边说道:“他中的毒与我无干,只是要救你父亲,却还有个条件。”
髦杰听了大惊失色,他这才知道父亲原来敢已经遭了敌人毒手,喝道是:“你是什么人?我父亲他老人家现在哪里,他……他怎么样了?”
年轻汉子将擦拭干净的银针收到一个皮匣子中,道:“武老镖头现在很好,你无需担心,只是要他回来必用一物交换方可。”他说起话来文质彬彬,全然不似一个武人模样。
“什么东西?”
那年轻人冲王震北一指,道:“我要什么,你只问他。”人影一闪,年轻人已然出了屋子,这次再没听到屋外有人喝喊,想是那些趟子手根本没有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