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身后一阵热源传来。
霍十二略嫌淡漠的声音,半死不活的响起在柴善嘉头顶。
吹得她脑袋发凉。
“把她带上,一起回去。”
……
……
柴善嘉是没想到,这女子看起来神神叨叨、邋邋遢遢的,反应也比常人慢许多。
结果翻个面,嘿!
怪不得眼熟!
还真是个熟人!
就南羡女学招生办变脸专员——赵教谕。
这“教谕”二字只是名义上的尊称,实则她并不负责教授学生。
工作性质等同于在女学里坐办公室的。
柴善嘉自入学后,见她的机会就少了。
因为甲班课室不顺道。
没想到时隔月余再见,这位赵教谕把自己折腾成了可云?
就差一抱枕。
回到竹外疏花,柴善嘉眼神锃亮的仰着脑袋追着她看,心想着就这一个来月,也不够跟尓豪干嘛的,怎么就癫成这样了?
中邪了啊……
这时,一只手精准的出现在了她脑袋上方,无情罩下,转向……
四目相对。
霍十二淡道:“去,把脸和手都洗干净,杜晓蝉给你买回了奶茶,洗好回来喝。”
“啊?他不是……”
柴善嘉皱眉想着,杜晓婵不是押送泼皮去衙门了?
怎么做到同时去给奶茶铺子捧场的?!
“还不去?”
霍十二捧着一盒子各色花露,面无表情的催促道。
柴善嘉一时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哼!前几次来,还给用小手巾擦擦呢,如今都不擦擦了,果然是感情淡了!
呵,男人。
她一甩头,扭脸就往后头自己洗去了。
谁料人刚一走。
“说说吧,发生什么事。”霍十二坐下来,居高临下的望着被拉扯上前,便无力的摔跪在地的赵教谕。
……
柴善嘉实则也没去洗手。
竹外疏花本就是个铺面,或说是临街的二层宅院。
因此,房屋格局是大厅连着后堂,中间只隔一道棉帘子。
柴善嘉就抱臂立在帘后。
听霍十二问,也等着赵教谕答。
“……我被留下负责安置她们,发放衣食被褥,夜间锁门闭户。原本无甚特别,也不过是群十来岁的少女罢了,与女学生无异。只是……”
赵教谕不知怎么,说话极不顺畅。
就像受了什么惊吓,或是不安全到了极点。
不但叙述起来断断续续,还一惊一乍的,仿佛四面皆敌。
“只是……我原本一旬总要回去一趟,这次忽然就不叫回了。
我和护院争了几句,谁料那人竟说,回什么家?少吃一口饭多吃一炷香都是一样,马上就能长长久久在家了。”
话说到这儿,赵教谕像是忽的蹦了起来!
她显然已经蓄了会儿力,这次是一口气冲出去的。
紧接着,外间便是一阵折腾。
听起来像几个人合力才将她按住。
别看她瘦弱,踢蹬起来动静颇大,口中竟也不呼救,而是不断发出野兽一般的尖嚎声。
十分惊悚。
柴善嘉面无表情的再次从帘子缝隙后撤,拧眉思索。
女学里到底怎么了?
上次也在竹外疏花,王玉珠曾提起停课的原因。
那时,霍十二反应就很怪。
很不耐烦似的,说了句“别和孩子说这些乱七八糟”。
事后,他轻描淡写的解释过几句。
只说停课是因为女学收留了将要参加浴佛节演出的闺秀。
柴善嘉对此并不上心。
如今却多少觉得怪异。
王玉珠和霍十二知道些什么?
为什么不带她知道知道……
半晌,外间再次平静下来。
赵教谕这回开口,声调越发阴沉缓慢——
“呵,我算是知道,你们不想叫我活了。可笑!说吃饭吃香的,隔天就不见了,哈哈!
你笑旁人死得早,自己消失得还要快!哈哈,哈哈哈……”
她语无伦次的痴笑一阵,又咬牙切齿骂一阵。
像是真的疯了。
可……
“那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霍十二语气依旧平淡,丝毫不为她的演出所打动。
“我啊?我看见了一个人。嘿。”
“何人?”
“瞿纬之,瞿大老爷。”
……
柴善嘉心头一震!
瞿纬之?
这不是瞿娇的父亲,瞿镇北瞿老将军的长子?
瞿家的事随着瞿子昂离去,柴善嘉就没再怎么关注了。
可依稀也听说,杀良冒功是证据确凿的,瞿镇北怕是都直接押解进京去了。
而与之无关、没有直接参与罪行的直系亲属,最好的结局也得是流放。即便真的万中无一得了宽宥,被释放了,怕也是自此一落千丈,再抬不起头来。
所以说,瞿纬之就算真和罪名无关,被释放了,此刻也得背井离乡从头开始。
又怎么会出现在女学里?
这简直是个鬼故事……
“对,我瞧得真真的。瞿大老爷极为宠爱他的嫡幼女瞿娇,此前来过女学两回,我恰好都在。”
赵教谕慢吞吞的说着,脸上却像是见到了往昔情形,蒙上了一层光晕似的。
“第一回是瞿娇刚入学没几日,他牵着幼女一路行来,说要寻李先生,要为女儿求一个甲班考试的资格。
实则那时的瞿娇不过粗粗认得些字,远不到能入甲班的程度。
那时我们就说,这位瞿老爷真是一位慈父,为着这点小事专门跑一趟。还应着幼女的要求,一句句学给李先生听,认真的求告。”
赵教谕越说越顺畅。
但说话的内容不知道为什么,让人十分不舒服。
柴善嘉这时候已经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就站在棉帘子前。
霍十二见此,也不过略一皱眉,也就罢了。
“……第二回是去岁夏,南都大雨,瞿大老爷亲自来接瞿娇归家。真是从未见过一个男子这般温和细心,这般珍爱女儿的。啧。”
“你这次是在什么情况下见到的他?他当时的穿戴和神情是怎样的?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女学?”
柴善嘉干脆走出来,直接提问道,“是他主动帮你逃出来的?那你又为什么这副样子出现在大街上?”
她实在太好奇了。
女学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先不提那些疑似被关押的,是否真如霍十二所说是要参与演出的闺秀。
只说瞿纬之。
刚无罪释放,这么爱女儿,瞿娇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跑女学去干嘛?
去李家都比去女学合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