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黑到天亮,清晨第一丝曙光从窗户照射进来时,医生打开了手术室的门。
他摘下口罩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先生,您的妻子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可以转入病房了。”
付清舟眼眶红了,差一点儿喜极而泣。
长期蹲在地上,脚已经麻了,他快速站起来,踉踉跄跄走到青鸾的病床旁。
想要伸手摸一下她的脸,却又害怕自己力道太重再次伤害她,所以只能收回手。
一夜没睡,又惊惧交加,付清舟的身体已经濒临极限。
才将青鸾送到病房,他就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少爷!”司机和医生都一脸惊恐地朝他奔来,付清舟却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了。
虽然屏蔽了痛觉,但受伤是真的,打了麻药也是真的,青鸾睡着了也是真的。
她醒过来时已经将近黄昏了,茫然地环顾了一下周围,没有看到付清舟,青鸾有些懵。
护工惊喜地大喊一声:“青小姐您醒了?我给你倒一些水喝好吗?”
青鸾嗓子真的很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轻微点了一下头,护工倒来一杯不热不冷的水,喝下去之后青鸾感觉自己好多了。
她问道:“付先生在哪里?”
护工一脸忧郁,指了指她旁边的病床:“付先生就睡在那里。”
青鸾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到付清舟那张憔悴却不掩风姿的脸。
仿佛是有心灵感应一般,青鸾才看过去,付清舟就缓缓睁开了双眼,两人对上视线。
青鸾朝他一笑,付清舟就红了眼眶。
“别哭,我就在这里。”
病床离得很近,不知道是哪一位贴心人安排的。
付清舟紧紧攥住青鸾的手,像是害怕她下一秒就消失不见。
他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脸,任由泪水浸湿床单。
青鸾是才死里逃生的人,按理来说付清舟应该坚强起来给她依靠。
但付清舟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本来不想表现得这么脆弱,可是自己的爱人就这么活生生在自己眼前,还冲自己笑,付清舟这才有了被从地狱拽回人间的实感。
“宝宝,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青鸾的声音像一汪治愈力极强的泉水,她用冰凉的戒指贴在付清舟的手心。
“怕什么呀?你都用这个绑住我了,我是不会走掉的。”
付清舟勉强笑了一下:“对,我已经用戒指绑住你了,这一辈子不论生死,我们都会好好在一起的。”
付清舟满眼歉疚:“抱歉,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会受这样的苦。”
“我喜欢你,我不想你受伤,我愿意为你做这样的事情,你不要自责。”青鸾毫不犹豫地说。
付清舟一切的煎熬和自责,就被青鸾这句话给轻飘飘地打散了。
她是这样的真诚无畏,勇敢热烈。
付清舟前一晚所有的犹豫和纠结都显得那么的多余。
要是在这个时候和青鸾提出分手,付清舟感觉自己真的就不是个人了。
“我永远不会再让你受这样的苦。”
“嗯,我相信你。”
两人的眼睛都红肿得像是兔子。
付氏夫妇急匆匆赶到病房,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们忽略了青鸾,径直走到付清舟的病床前。
“清舟,你怎么样了?该死的!他们怎么会伤到你,我明明只让他们...”
话说到一半,付父猛然顿住了,因为付清舟正用一种极其陌生冰冷的眼神注视着他们。
付母扯开了他,握住付清舟的手:“爸爸妈妈听到你受伤了,在家急得不行,赶紧叫人将我们送到这里,看到你没事,爸爸妈妈也就放心了。”
“爸爸妈妈也有些累了,有什么事情,等你和青鸾休息好了我们再说,好吗?”
付清舟一口气憋在胸口,难受极了。
父亲母亲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可付清舟却觉得自己已经不认识他们了。
年幼时,他们教导付清舟要做一个好孩子。
即使嘴上不说,付清舟也一直为有这样三观正常的父母而感到骄傲。
他常觉得付家和圈子里那些,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家族不一样。
可现在看来,也没什么不一样。
只不过是自己的父母更能伪装罢了。
他真的很想现在就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狠心对一个孤女。
可在这样的场合直白地问出来,又是对青鸾的伤害。
父母脸上的憔悴和眼下的青黑不作伪,付清舟不能装作视而不见,于是点头同意了付母的提议。
“好,你们先去休息吧,等我和青鸾好了,再见面吧。”
付氏夫妇离开了,连一句装模作样似的关心都没有分给青鸾。
事实怎样,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付清舟是他们的亲生儿子,自然是要装一下的。
可青鸾只是外人,声音没必要还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
他们走后,付清舟从床上下来。
他坐到青鸾病床旁:“我会让我父母给你道歉和赔偿,如果你还想和我在一起,我不会让你们再见面。”
青鸾很懂事地说:“赔礼就不用了,当年要不是付先生,我恐怕都不能走出那个小山村,这件事情就当作我彻底报答了付先生的恩情。”
“以后我只想好好和你在一起,别的什么都不要了。”
她满脸真诚,付清舟看出来她并没有说假话。
听到她这一番话,付清舟果然更加愧疚了。
强势争取是好事,可有些时候,后退一步,反而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说这话之前,青鸾很有可能只得到一些金钱和珠宝。
可是现在,青鸾展现出了自己的知恩图报,大度善良,而且还非常爱付清舟。
和他的黑心父母一对比,付清舟的心会偏向谁不言而喻。
偏心,就意味着付清舟会为了青鸾争取到更多的好处。
更多的钱,或者更多的权利。
希望付清舟不要让自己失望啊。
青鸾温柔地抚摸着付清舟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