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这边,顾家宗族里的那些长辈们,在得知昨日顾二伯妄图将自家宗族子嗣过继到侯府的消息后,仿若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野狼。
他们心怀各异,却又默契地于今日一大早,便带着各自家族的男丁蜂拥而至。
走在最前面的是顾家宗族的新任族长顾南山,一位年逾古稀的老者。
他白发苍苍,稀疏的发丝在晨风中微微颤动,脸上的皱纹如刀刻般深邃,一双浑浊却透着狡黠的眼睛,在松弛的眼皮底下不时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他身着一袭暗紫色的锦缎长袍,虽料子上乘,却因岁月的侵蚀而失了几分光泽。
腰间束着的那条宽边腰带,镶嵌着的玉石已不再温润,却仍被他有意无意地用手扶正,仿佛那是他身份与地位的象征。
他手中拄着一根雕龙拐杖,每走一步,便用拐杖重重地敲击一下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似在为自己壮威。
跟在其后的是顾三伯,他身材微胖,圆滚滚的脸上泛着油光,细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却难掩其中的贪婪。
他身着一件宝蓝色的绸衣,那衣服紧紧地绷在他的身上,将他凸起的肚腩勾勒得格外明显。
他的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小碎步挪动着,想要抢占先机。
再往后,便是顾家的其他长辈们,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志在必得的神情。
在他们的身后,跟着一群年龄参差不齐的孩子,小的年仅五岁,粉嫩的小脸带着懵懂与好奇,被大人拉着小手,脚步踉跄地走着。
大的已然成家,却也只能无奈地听从长辈的安排,眼神中透着些许不情愿与尴尬。
这群人浩浩荡荡地涌入侯府,那嘈杂的脚步声和喧闹声,瞬间打破了侯府的宁静。
他们如汹涌的潮水般直朝着灵堂奔去,全然不顾及这是逝者安息之所,礼仪与敬重被抛诸脑后。
灵堂内,顾妍君身着素白的孝服,身姿单薄却挺直,宛如一朵在寒风中坚守的白莲。
她正手持三炷香,面容沉静而肃穆,在袅袅升腾的香烟中,对着父亲的牌位默默祈祷。
那凌冽的寒风从敞开的窗户外吹入,拂动着她垂落的发丝,却吹不散她眼中的哀伤与坚毅。
顾妍君微微蹙眉,手中的香轻轻一抖插入香炉,她缓缓转身,目光冰冷地望向那群涌进来的人。
而后她朝着那群人走去,朱唇轻启,声音虽不大却清晰地在灵堂内回荡:“诸位长辈,今日这般兴师动众,不知所为何事?”
众人面面相觑,随后,顾南山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声音沙哑却故作威严:“妍君啊,我也不同你拐弯抹角,侯爷这一走,侯府后继无人啊。”
“过几日你父亲下葬,连个抬棺送终的人都没有。”
“我们这些长辈们,自是要为侯府的将来打算。”
“昨日你二伯提出将宗族子嗣过继之事,虽有些仓促,但心意却是好的。”
“今日我们大家伙儿一合计,觉得这事儿还得慎重,所以都把自家的孩子带来了,让他们给侯爷上炷香,磕个头,也算是尽尽晚辈的孝心。”
“再让夫人选一个做她的儿子,岂不是应了你父亲的在天之灵。”
说着,他便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孩子们上前。
那些孩子们在大人的推搡下,纷纷上前朝着顾侯爷的灵位磕头。
有的孩子眼神虔诚,规规矩矩地走到灵位前,拿起香,点燃后,双手举过头顶,深深鞠躬,然后将香插入香炉,再跪地磕头,口中念念有词,似在祈祷。
而有的孩子则显得有些调皮,东张西望,根本不知道自家父亲为何将自己带来这个布满白条的地方。
更有甚者一跪下来就假惺惺地哭泣:“侯爷啊,您这一走,可让我痛心疾首啊。”
“我一直都十分崇敬您,一直没有机会见到您,今日有机会来到贵府,见到的竟是您的尸骨。”
“若我能早日见到您,定要留在您的身边,向您学习!”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衣袖擦着那根本没有眼泪的眼睛。
顾妍君看着这一幕幕闹剧,心中涌起一股厌恶之情。
她站在一旁,双手交叠于身前,微微仰起头,直视着顾南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