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跑,将混混们撞翻,护住老乞丐,逃走。可老乞丐一口口吐血,蜷缩成虾米,吓得他用所有的钱找来大夫。
可大夫只摇摇头,让他准备后事。
“老乞丐,你死了,乞讨来的东西我就不给你吃了,馋死你!”
“老乞丐,你死了可没地方葬你,你赶紧起来,和我一起讨钱去!不然你就曝尸荒野了。”
“臭...臭小子”,老乞丐气若游丝,伸出的手无力极了,像是要落到床上。
他从未见过老乞丐这么虚弱。老乞丐的手向来是温暖宽大的,踢他屁股时是有力的,抢他吃食时还特别狡诈。
可如今床上的老乞丐,脸上像蒙上一层苍白的灰色。
他连忙凑过去,感觉到老乞丐揩在他脸上的手也冰凉极了。甚至连平日的大嗓门也不见,只闷闷道,“哭撒子!老子是要上天过好日子的!”
“我也要和你一起去过好日子。”
“臭小子”,老乞丐想打他,他看出来,可他没像往常那样躲,反而凑上去。
但老乞丐没力气,手更像是抚在他脸上。“臭小子,就你聪明。你总得让老子摸清天上门路,你再来。”
老乞丐的语气从未有过的缱绻,“别报仇。天上一天,人间一年。你得长命百岁...”
说完这句话后,老乞丐的手落下了。
他连忙去握,可哪怕握住了,也改变不了事实。
他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掉下来,“老乞丐,我还不知道你名字。我该在墓碑上刻什么?总不能真的刻‘老乞丐之墓’吧。你醒醒,告诉我你叫什么...”
腹部又一阵阵绞痛,剧痛让小乞丐回了神。
他拼命憋着,想起身去茅房。他本来以为自己早已没了尊严,活的像一条野狗。可事到如今,他才发现他还是想要一丁点体面。
“噗呲”,可身体早已拉虚,站都站不起来,更何谈尊严。本就虚弱的身体,在强劲的泻药下,开始拉水。
小乞丐感到头脑发晕,浑身发凉。
随着被抬起,他更感到天旋地转,甚至晕了过去。
“我可怜的儿!就是吃了你家的饭,已经快死了!”赵秋走在最前方,昧着良心一路哭喊。可是越走,就越觉得这路眼熟。
待走到目的地,她看向眼前的店铺,哭喊声顿时噎在嗓子里。
是那日买了她所有萝卜,还给了她一块卤肉的好心姑娘。
赵秋顿时哑了般,羞愧感涌上心间。
“快喊!”身后抬木架的混混低声呵斥道。
赵秋张不开口。
四周的目光已经朝她聚集,“咋了这是?”
“这家店吃死人了?”
“嚯!前几天假货,今天吃死人,这店咋这么多事呢?”
“这不是才开业吗?”
“黑心店铺啊?这得多不干净,人才会吃的都躺下了?”
“这事说不准。你没听她前些日子说苏海做了款酱料抢她生意嘛。苏海那人...”
“可这群人又不是苏海手下那些混混。”
...
赵秋听到各种揣测,心中更是不安。她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一个好人。
“你不想你女儿好了?”后面混混低声威胁。
赵秋的心瞬间揪起来。她想到昨日,女儿浑身青紫,瘦瘦弱弱,止不住地乞求她。
所以哪怕她一辈子没做过坏事,还是昧着良心来了。
因为要是不帮这个忙,女儿说不定会被苏盛打死。
这年头,妾就和奴婢一般,卖身契捏在老爷手里,发卖随意。就算女儿被打死,靠苏盛的关系,说不定和官府说一声就没事了。
可怜她的女儿啊,都怪她!都怪她没有能力!
赵秋眼泪不停地流下,她看了眼小乞丐。小乞丐晕了过去,脸上已经灰败了。若是再不救治,恐怕就死了。
这小乞丐明明听他们的话,还被折腾成这样...
赵秋的心不停地发颤。
“老虔婆,你不想见你女儿了?”身后再次传来咬牙切齿地威胁声。
赵秋的眼泪扑簌簌落下,“我可怜的儿,因为这家店的卤肉,吃死了!你们用的什么肉?什么肉啊!”
“我天,不会和之前马肉铺一样,用的腐肉吧?”
“去年贵州左布政使的孙子也吃死了。靠,按我说,这些没有良心的人全给我下大狱!”
“幸好我没买”,他连忙甩下手中的宣传单。
而买了的人晦气地看着手中的酱料,“他大爷的,能不能退啊!我不敢吃了!”
...
躲在人群中的赵荣心中满意,就是这样!他们此举,就是要坏了中华酱料的名声!
都闹出死人的事,谁还敢买?
没人买,让林月开新店投的钱全部亏掉,在石台县再无立足之地。
到时候她走投无路,还不乖乖将秘方奉上!
赵荣盯着林月的脸,色眯眯地想,听老爷说王运桥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到时候他说不定能将林月收为小妾,那秘方还不是任他拿吗?!
这林月长的确实好看,白白净净的。就在赵荣想入非非时,一道幽冷犀利的眼神直射到他身上,愣是让他满身寒意。
赵荣望去,却又没看到是谁。
“赔我儿子的命!赔我儿子的命啊!”赵秋哭的让人肝肠寸断,还有不少围观者帮着说话,要将林月扭交到衙门。
王松新拦住林月,“现在群情激奋,不好控制。你先待在店里,等我找来县令,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林月却不赞同,要知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若不及时处理,她新开的店铺,信誉口碑就要跌到底了。
林月站了出去,面对激动的人群,先大声道,“我家店都用的新鲜食材!有事,我不会推责!但要有人故意栽赃,我也保管将他送入狱中!”
“先让让!让我看看病人!”林月临危不惧,吩咐狗蛋道,“你去附近请大夫!”
林月走上前,先觉得捂着脸哭嚎的妇人很熟悉,视线再一转,到小乞丐脸上。
“这不是小乞丐吗?他无父无母,你们是何人?他又怎么了?”林月厉声问道。
“我们就是他父母!”高长生颤颤巍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