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远。
蓝田县衙主簿。
和张二河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
张家没犯事的时候,两个人的关系很不错。
张二河兄弟被捕入狱,张文远第一个撇清关系,生怕殃及池鱼。
百花宫,就是在他兄长张莲舟和张二河的支持下,这才开起来的。
锦衣卫查消防,起初张文远还没拿当回事儿。
只让嬷嬷前来百户所交罚款,可百户所根本不收。
无奈之下,嬷嬷也只能让和李北玄有过一夜之交的蒹葭前往百户所说情。
谁承想,蒹葭竟然把事情给办砸了。
看着被拒收的礼物,张文远一脸懵逼地问管家,“礼物又被拒收了?”
“大人,小人上门送礼,被李家丫鬟给拒收了。”管家苦着脸满是委屈,“去了百户所,又被五大善人给赶走了,还说总旗大人告病,在家休息。”
张文远听了管家的话,紧张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额头上也冒出大量的冷汗。
从李北玄赴任至今,办的案子一个比一个大,收拾他简直是轻而易举。
“老爷,还有个事儿……”管家结结巴巴支支吾吾,“那个李家镇,是总旗大人家的祖地。”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张文远一脚踹飞了管家,“我养你这么多年,有何用?”
当官的,都会联想,把事情往最坏的一方面想。
在他看来,李北玄不是去查消防的,这是对他的严重警告啊。
越想张文远越觉得心底发寒,只因为管家和自己的鼠目寸光,竟然得罪了李总旗。
要知道,现在的县令可是朱昉兼任,这俩人是穿一条苦茶子的。
万一朱昉回来,李北玄把事情告诉朱昉,那他这个主簿也就走到头了,京城的堂兄也救不了他。
就在张文远苦思无果的时候,下人送进来一封书信。
是堂兄张莲舟写给他的,看清里面的内容,张文远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你立刻备足重礼去李家镇。就说兴修水利是县城发展的第一要务,他想怎么修就怎么修。”
张文远立刻签署了一张同意修水渠的手令,“到了以后,道歉的态度诚恳一点儿。如果李文忠和李家镇的人不满意,你就别他妈回来了。”
“老爷,那您呢?”
“我?”张文远狠狠一瞪眼,“我他妈去李府,亲自给李北玄道歉。”
李家小院。
李北玄一首《陋室铭》引来赢丽质赞赏不断。
虽然对李北玄要求送礼这件事很是反感,但这不影响赢丽质对才华的欣赏。
总体而言,面前的小爷们儿还是很优秀的。
“少爷,主簿大人来访。”月娥敲门走了进来。
“带礼物了吗?”李北玄问。
“带了足足一牛车的重礼。”月娥问道,“少爷,要打发他走吗?”
“不用,让他进来吧。”
“是,少爷。”
不多时,张文远走了进来。
身后有人也把豪礼卸车,全都摆在院子里。
选择的位置也恰到好处,正好是李北玄抬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下官见过总旗大人。”张文远躬身行礼,随后开始攀关系,“我二哥和您父亲还是老相识,您小时候我二哥还抱过你呢。”
熟悉的开场白,和朱昉如出一辙,李北玄瞬间警惕起来,“张大人,家父找你借过钱?”
“下官就是一个小吏,高攀不上侍郎大人。”张文远小心翼翼,“但凡有机会,舍出家底,也要为侍郎大人分忧解难。”
呼!
李北玄长出了一口气,没借你钱你和装什么装?
“这位……这位一定就是李夫人了吧?”
张文远看见赢丽质,急忙躬身行礼,“下官见过李夫人。”
“……”赢丽质:夫人?李北玄这厮坏的冒油,狗才是他媳妇。
“月娥,上茶。”李北玄呼唤一声,月娥端上来一碗茶。
“张大人。”李北玄声音平淡,“有话可以直言。”
“大人,百花宫接受一切整改方案和罚款,还望大人行个方便。”
“行个方便可以。”李北玄微微眯起眼,“只是李家镇的工程受阻,你是不是给本官一个合理的说法?”
“大人,下官是被族人的谎话蒙了心,一时不察才酿成大祸。”张文远啪啪啪给了自己两巴掌,“大人,下官已经批复了公文,支持李家镇修水渠,一切费用张家集出了。另外,下官会撰写公告,水渠的所有权归李家镇所有,再免除一年的赋税。”
“张大人,我想你是误会了。”
“大人,下官不懂。”
“百花宫和水渠是两件事。”
“啊?”张文远更懵逼了,“还望大人明示。”
“钱嬷嬷黑了我夫人八百两银子。”
“岂有此理。立刻让钱老婆滚过来给李夫人磕头道歉。”
张文远拍案而起,对着外面就是一声吆喝。
而后又可怜巴巴地看向李北玄,“大人,这样处理您可满意?”
李北玄没回答,而是看向了赢丽质,“你觉得呢?”
赢丽质抿抿嘴,“看钱嬷嬷的最终表现吧。”
“嗯。”李北玄点点头,“张大人,修水渠本是利民的好事,可你为了一己私欲就横加干涉。李家镇的人,已经准备进京去找府尹大人告状了。”
“大人……”张文远急了,立刻从怀里掏出信函,“大人,这是家兄送过来的书信,还望大人过目。”
李北玄打开信函,信的内容都是没营养的话,唯独让他难受的是,里面还夹着一张五万两的欠条。
“张大人。”李北玄牙齿咬得吱嘎作响,“你不是说,我爹不欠你钱吗?”
“下官和侍郎大人确实没有债务问题。”张文远悬着心地放下一半,“可家兄和侍郎大人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您满月的时候,家兄坐在第二桌的主位。”
“自古以来,修路建桥都是大功德。”“我让人把告状的人全都请回来,这件事就算翻篇了。另外,给你堂兄回个信,就说心意我领了,咱们俩都是同县为官,我会向府尹大人为你美言几句。”
李北玄收起欠条,能借给李道正五万两,满月酒还坐在第二桌,说明张莲舟和他关系匪浅。
欠条送到了,很明显是告诉李北玄,这钱我不要了,你放我弟弟一马。
看在长辈和欠条的面子上,李北玄自然不会难为张文远。
但他很想见见张莲舟,五万两银子说不要就不要了,这是有多大的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