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先帝说自己遇见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丫头,跟当年的念慈公主很像。
一双眼睛如小鹿的眼睛似得,水澈圆溜,小脸也是圆嘟嘟的,
跟念慈公主一般贪吃的紧,活脱脱一只上窜下跳的小胖猴。”
乔嬷嬷低声说着,忍不住擦了擦夺眶而出的眼泪。
念慈是太后和先帝的第一个孩子,只是八岁时出了意外。
当时先帝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在战场上被敌人一箭从心脏边穿入,
眉头都没皱一下,却在念慈公主去世的那日抱着孩子的尸体哭的肝肠寸断,
最后还要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去安慰几度晕厥过去的太后。
“想来那老东西念叨的便是这丫头了。”
太后撩了撩竹月鬓边的碎发。
怪不得她第一次见竹月在御花园烤自己养了三年的锦鲤时,
没有生气,而是觉得这丫头胆大可爱。
莫名的想要亲近,
还命乔嬷嬷去拿了好些糕点给这丫头送过去。
没想到几个糕点,这丫头便出面求着自家主子给她这个老婆子治病。
原来她和先帝一样,都觉得这丫头跟他们的慈儿很像。
“丫头,往后常来宫中陪陪阿婆好不好?
多给阿婆讲讲外面的世界。”
太后柔声说道,
其实真正喜欢游历的人不是先帝,而是她。
但是她身体不好,太医说不宜远行。
那老东西便固执的退位,又迫不及待的要出去游历。
每月都派人送来各个地方的风景画,以及小心保存的当地吃食。
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回来一次,
故作炫耀的给她讲他去过的一些地方,遇到过的一些有趣的事,有意思的东西。
实则是特意讲给她听得,怕自己忘了还悄悄用小本子记了下来。
竹月闻言摇了摇头。
“怎么?你不喜欢阿婆吗?”
太后声音隐隐有些失落。
“这皇宫规矩太多了,正门我进不来。
若是经常偷偷爬墙,被发现了,免不了要揍人。”
竹月摆了摆手,“来回一趟实在是麻烦的很。”
太后闻言扭头和乔嬷嬷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竹月姑娘,你不是有先帝亲赐的尚方宝剑吗?”
“只需要出此剑,谁也阻拦不了你。”
乔嬷嬷笑着提醒道。
竹月低头看了看腰间缠着的软剑,
抬起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行。”
“每次将这剑拿出来,若是那些个守卫都以为我是刺客要闯宫,
到时候比翻墙被发现更麻烦。”
“我可不想再进诏狱。”
竹月嘟囔着,虽然进了诏狱她也受不了皮肉之苦,
但是鼻子受苦呀!那里面臭烘烘的,
比青云宗后院养猪的猪圈还臭。
当时门主要带着小姐去偷猪,小姐不去。
便用一包糖哄着八岁的自己去做共犯。
被发现后门主麻溜的抱着比自己重的猪崽子溜了,
而她被宗主扣下将后院的猪圈鸡圈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圈都打扫了一遍。
中途还是小姐拿红绳绑着两个猪蹄给宗主来将自己赎回去的。
回去后门主只给自己留了个猪尾巴,
还说猪尾巴肉多,好吃。
竹月越想越觉得亏,明明猪尾巴肉少的可怜。
不知不觉嘟着嘴一脸委屈。
太后和乔嬷嬷看了只当是竹月在诏狱受了罪。
太后忙出声安慰道:“丫头你放心,只要哀家在的一天,
这皇宫就不会有人再欺负你,让你进那诏狱。”
“乔嬷嬷,去将哀家的宫牌取来。”
“是。”
乔嬷嬷弯腰后退两步才转身离开。
只片刻功夫,
便拿着一块宫牌走了过来。
太后接过托盘上的宫牌,
“这个是阿婆送你的,有了这块宫牌,你便随时都可以进出这皇宫。”
“若是日后遇到有人欺负你,便先拿哀家送你的宫牌吓唬他们。
若吓唬不管用,再拿老东西送你的剑砍他们!”
“不过,丫头你切记,不可拿这两样东西胡作非为,做出欺压百姓良民之事。”
最后一句话太后说时语气很重。
活了大半辈子,
知道这面皮之下不全是人,多的是鬼。
那些在她和皇帝面前表现的善良爱民的人,在外无恶不作欺压百姓的不计其数。
因此她从不轻易将代表权威的宫牌赐人。
有时候那人是好人,你给的权利过于多过于大,
经不住权利带来的好处以及虚荣感,便会沦落为嗜人恶魔。
竹月接过宫牌,点了点头,“阿婆放心。”
“小姐的师父教过我们,只能揍那些大坏蛋,不能欺负好人。”
“要多做劫富济贫的事儿。”
“哦,劫的自然也是那些有钱又作恶的人,心善的富贵人家我们也是不劫的。”
顶多困难的时候去借一些,只是借的时候主人家不知道,一觉醒来床头多一张巨额欠条。
欠款的落笔自然是青云宗。
但是门主很义气,做的好事也全都喊的青云宗的名号。
因此青云宗在百姓心中名望很高,那些被迫“借”银子的富贵之家也不会去要。
门主说,名望太高的人就没办法肆意的做自己了。
任何时候都需要端着装着。
还有就是她怕追债的找上她,她那点银子是留着有朝一日回去点男模的。
这些话竹月听不太懂,
就知道是门主的家乡太穷了,所以门主这么抠都是留着银子回去帮助自己的家乡。
太后笑着点了点头,“外面的世界真好啊~”
“哀家也想亲眼去看看,就是这副身子不允许。”
“阿婆放心,等小姐治好你的病,我便带你去。”
“容和巷那边晚上整条街都是做美食的小摊,
还有离京城不远处的郊外有一条河,那里的鱼儿各个比阿婆养的鱼肥...”
说起吃的竹月便开始滔滔不绝,还不时‘吸溜’一下溜出来的哈喇子。
惹得太后和乔嬷嬷笑不停。
“何事让母后如此高兴?”
皇上慕容衡笑着走了进来,
“朕在康宁宫的墙外都听见了。”
“孙儿参见皇祖母。”
“孙媳参见皇祖母。”
沈清棠推着慕容辰跟在皇上身后走了进来。
见喜守在门外。
太后看了一眼几人,
佯装生气道:“皇上是见不得哀家高兴是吗?”
“儿臣怎么会不希望母后高兴呢?”
皇上如哄小孩般哄着太后,“母后的气色好多了。”
“一时半会的死不了。”
太后恢复了以往恹恹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