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若竹此时,又躲在房中苦修。
白蕊不时探头往房内望一眼,心中焦急,小姐实在太奇怪了!
她们出来这几天,她和小姐天天在一个院子了,却没说上几句话!
白蕊不是怨怪,而是有些担忧。
小姐该不会是太过伤心,又舍不下面子,一个人偷偷躲在房里哭吧!
她忍不住竖起耳朵,听房内的动静。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白蕊在门口走来走去,下不定决心。
郡主带着丫鬟出现在院门口,白蕊大喜,直接朝屋里跑:“小姐!郡主来了……小姐?小姐?小姐……”
白蕊快吓死了,夏若竹不是一直在屋里吗?可屋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她忙转身朝外跑,边跑边喊:“小姐!小姐!”
喊到第三声,清凌凌的女声从身后传来:“白蕊,我在这呢!”
白蕊转身,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昌宁郡主进到屋里,端起桌上的冷茶,就倒了好几杯:“真是气死我了!”
夏若竹乐了:“你这一天到晚生气,当心老得快!”
“我这是为了谁啊!”昌宁郡主翻了个白眼:“你那个三弟,我还以为是个好了,谁知却还是处处给他那个恶毒的娘打掩护!”
“你去找夏祯了?”
昌宁郡主点头,又气愤:“你家里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夏若竹默然:“这怪不到他,他也不知道他母亲做了什么。”
昌宁郡主和夏祯前世是一对,她可不想因为她的事,破坏这对好姻缘。
“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他母亲做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他怎么可能全然不知?”昌宁郡主不屑地道:“若真不知道,只能说他太笨!”
夏若竹:“……”
“就算他知道,你觉得他该怎么办呢?”
昌宁郡主愣了愣,旋即冷笑:“自然是大义灭亲!”
“他不是把她送到庄子上去了?”
夏若竹说到这里,微微疑惑:“他不会真知道什么吧?”
昌宁郡主也想到这里,却更加生气:“他都知道自己母亲做的事了,还只是把人送到庄子,真不是好东西!”
夏若竹:“……”
这是王氏造的孽,破坏了她儿子的好姻缘,她也没办法。
昌宁抱怨一阵,又问夏若竹:“你到底打算怎么做?你要想出头,我随时可以带你去见父王母妃,他们可以帮你做主,皇帝表哥也一向疼我…”
“我真的还没想好。”夏若竹扶额:“我在等一个契机。”
“什么契机?”
夏若竹不知道该如何说,她这几日只要有时间,便钻到空间修炼,那些所谓的灵气光点的影子却都没看到!
她难道连废灵根都不是,其实是没有修炼灵根?
总躲在郡主府也不是办法啊!
昌宁点了点她的鼻子:“不是我说你,你过得也太窝囊了!你家里把你欺负到这个份上,你却能缩在这里,一声不吭,若是我,早打上门去了!”
夏若竹苦笑:“我不是你,打上门,然后呢?”
“让世人知道他们的恶行,让大理寺治他们的罪啊!”
“我是说以后。”
昌宁瞪圆眼睛:“想那么多做什么?先把眼前的仇报了,不然我憋都憋死了!”
“我不想嫁个安阳王。”夏若竹声音有些沙哑。
昌宁微愣:“那便不嫁,以后再找个好的。”
“我其实谁也不想嫁。”
夏若竹摇头,她一旦出去,让人知道她还活着,那就避免不了这些事。
昌宁良久无语:“难道你要绞了头发做姑子?”
夏若竹:“……那太丑了。”
昌宁:“……我只是随便一说。这世上谁不嫁人啊?”
“只要自己有本事,立得住,就可以。”夏若竹语气坚定,心中却没底:“这就是我这段时间发愁的原因。”
“怎样算立得住,怎样算立不住?”昌宁困惑摇头:“这要试试才知道吧?”
一道光突然劈进夏若竹脑子里,她突然站起身:“不过你说得对,我确实太窝囊了!”
反正她这一世,是白得的,她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就算不小心死了,也赚了不是吗!
王氏放火烧福伯,她忍。王氏给她下药,她忍。
安阳王包庇李嫣儿,她忍。李嫣儿摔了她的簪子,她忍。
忍来忍去,王氏把她弄死了!
安阳王弄了个“表妹”到身边!
她的忍让毫无意义。
她总想着有万全之策…但这世上哪有万全之策!
她若是引气入体不成功,就永远躲在昌宁的院子里见不得光吗?
夏若竹眼神慢慢坚毅起来:“夏若梅的婚期快到了,你要不要陪我去闹事?”
昌宁郡主激动:“可。”
不过刚刚夏若竹的话,也让她觉得难办:“你的婚事怎么说?”
“我要和安阳王退婚。”
“你这是赐婚,可不好退!”
“总有办法。”夏若竹点了点她鼻头:“我刚下了决定,你别又乱我道心!”
“我没乱你道心。”昌宁郡主有些无语:“我是怕你没想清楚。安阳王再不好,也比其他男人好多了。”
“放心吧,我已经想得够久了。”
和昌宁郡主说完,夏若竹回到院子,又匆匆进入修炼中。
虽然已经决定要去“搞事”,但若能有“倚仗”,岂不更好?
许是因为放下顾虑的原因,夏若竹今日静心得格外快,隐约间,她突然觉得自己“看见”了 - 多彩的光点,绕在她身边飞舞!
这难道就是那所谓的灵气光点?
夏若竹大喜,刚想按书中的吐纳之法,引导灵气入体,灵气如同受了惊,呼啦四散,看不见踪影。
夏若竹深吸一口气,重新再来。
许是有了经验,这次很快,她又“看见”了那些光点。
如同调皮的小精灵,上下跳跃,你追我赶。
夏若竹秉气凝神,运转吐纳之法,引导灵气入体,灵气却再次做鸟兽散。
如此反反复复,来了上百次,夏若竹揉着头,困惑不已,不知问题出在哪里。
她索性把书翻开,一行行仔细看,看不出眉目。
只好唤来阿月。
阿月听了她的描述,也觉得奇怪:【按理说,能看到光点,就是具备灵根,只要按照书中的方法,便能引气入体。】
【这里还有修炼入门的书吗?】
【有的。】
阿月把一些入门书籍找出来,夏若竹一一翻开来看,描述大同小异。
她坐下又练了许久,还是一无所获,只好出了空间。
白蕊低垂着脑袋进来,声若蚊蝇:“小姐。”
夏若竹关切地问:“怎么了?”
白蕊却抖了起来。
夏若竹伸手去拍她,她抖得更厉害了。
夏若竹略一思索,便想清楚了缘由:“你方才进屋了?”
“奴婢,奴婢实在没忍住!”
“你看到了什么?”
“没…没…没看到什么。”
“白蕊,你怕我?”
白蕊上牙咬下牙:“奴婢不怕。”
“既然你看到了,我就实说吧。”夏若竹抿唇:“吾乃修行千年的蛇妖。”
白蕊骇得脸都白了:“小姐?!”
夏若竹端起茶盅:“给你个机会,现在离开。”
“小姐!”白蕊突然扑到夏若竹脚边:“小姐,您别赶奴婢走,奴婢保证,绝不说出去!”
这个傻子,竟然信了。
夏若竹无语:“…你真以为我是妖怪啊!”
白蕊傻眼:“小姐不是?”
“自然不是。”
白蕊呜呜哭起来:“小姐!吓死我了!”
“好了好了。”夏若竹拍了拍她的肩膀:“既然你看到了,我就说给你听,我外祖父之前给了我一件秘宝,能够暂时隐住我的身形。”
“还有这样的宝贝?”白蕊稀罕不已:“小姐,奴婢能看看吗?”
“不能,我现在还不能很好的控制它,等以后。你千万不要说出去。”
白蕊连连点头,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小姐,这是个好东西啊!咱有了它,是不是可以偷偷去干一些坏事?”
“你想干什么坏事?”
“小姐不是常觉得肚子饿,又不好意思让厨房多送吗?我们偷偷拿点去!”
夏若竹:“……”
笑闹一阵,夏若竹提笔:“我给三弟写封信。”
白蕊好奇:“小姐,你要给三少爷说什么?”
“让他劝劝父亲,把我的亲事退了。”夏若竹笑:“反正我【死】了,亲事正好作罢。”
“呸呸!”白蕊道:“侯爷能愿意吗?他既然能找来一个表小姐,就说明他还想攀这门亲戚。”
“不愿意也得愿意。”
夏若竹眯眼:“有个杀人的主母,还是一个王爷远亲,他只要不是糊涂得彻底,都知道该怎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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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祯收到信的时候,手又抖成了筛子。
他一把抓住白月的胳膊:“谁送过来的?”
“门房,说是一个孩子。”
白月对夏祯的反应有些好奇:“少爷,这信是谁写的?”
“无事。”夏祯挥了挥手:“你先出去吧。”
信很短,没几分钟,夏祯就看完了,心情却久久无法平复。
二姐姐竟然没死,真的是太好了!
这一切,果然是母亲做的,真的是太…夏祯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愤怒、仇恨、失望?好似都有,但好似都难形容,这几日他想得太多,都已经麻木了。
夏祯伸手,直接将信到火烛上点燃,燃烧殆尽后起身:“白月,随我去书房吧。”
夏侯爷今日心情不错,安阳王似乎对刘倩很满意,回府之后,竟又派人送了礼。
这是之前竹儿在的时候,都没有的待遇!
照这么下去,刘倩成为王妃,也不是不可能?
夏侯爷摞着胡子,吩咐小厮:“清点一些礼物,去送给刘侍郎,让他放心,升官的事,本候心中有数。”
之前是威胁,如今要拉拢了,松弛有度,才能让人尽心办事不是。
夏祯站在门口:“父亲。”
夏侯爷吓一跳,看到他面无表情的脸,拢在黑暗中,莫名有些心惊,训斥道:“这么晚了还不睡?都要参加考试了,心里要有点数!”
“父亲。”夏祯语气没有一丝变化:“我午时说过,有事要找您,您忘了吗?”
只不过那时候,他只是想听父亲说话,给他开导开导。如今,心态已经变了。
夏侯爷想了想,确有其事,转而想到中午儿子的态度,气不打一处,直接一块砚台扔过来。
夏祯没有躲。
砚台擦着他的额头过去了。
还好没事。
夏侯爷腾地站起身:“你是不是诚心要气死我?”
夏祯走进来,直视夏侯爷:“父亲,有一事,儿子想告知您。”
他把调查到的事情说给夏侯爷听:“母亲罪孽深重,儿子想来想去,虽孝道大过于天,却实在做不出徇私包庇的事,决定向大理寺报官。”
夏侯爷先是被王氏杀了夏若竹一事惊到,又很快被夏祯说的报官惊到,厉声喝到:“绝对不可!”
夏祯抿唇:“母亲做这些事,父亲知道吗?”
夏侯爷被他的眼神瞧着,恼怒不已:“自然不知,虎毒不食子,你父亲是这种人吗?”
夏祯心中这才好受了些。
“柳枝呢?去把柳枝给我叫来!”
王氏的行为屡屡脱离自己的掌控,夏侯爷绕着屋子,转来转去,心烦意乱:“怎么还不来!”
夏祯幽幽地道:“父亲,柳枝和母亲出府了。”
夏侯爷这才知道,夏祯为何特意在王爷的人还在的时候,提让王氏出府的事情了:“你早就知道了?”
“也没有早多少。”
夏侯爷一拳捶到桌上:“王氏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枉为嫡母!”
夏祯突然道:“父亲,您得早早拿主意。”
“什么主意?”
“母亲害人不浅,二姐却何其无辜。”
夏祯盯着夏侯爷:“儿子方才说了,准备去报官,方能告慰二姐在天之灵。”
“胡闹!高门大户,谁家没有一些阴私?”
夏侯爷觉得儿子脑子秀逗了:“捅到明面上,你是想让侯府脸面丢尽?”
“那怎么办?二姐不能白死!”
“难不成让你母亲给她陪葬不成?她是你母亲!”
夏祯梗着脖子:“我没有这样恶毒的母亲!”
夏侯爷觉得头都大了,说来说去,夏祯只有一句话,去报官。
他这么大了,又不能关屋里!
那官是能报的吗?脸面是小事,有个杀人的主母,无论是他,还是儿子,前程都没了。
夏侯爷无法,正想说要给他禁足,暂时先堵一堵吧!
夏祯突然松了口:“二姐生前和儿子聊天,言语对安阳王有几分不满,父亲,您去奏请皇上,既然二姐已经过世,婚事就此作罢吧!”
夏侯爷眉心直跳:“此事父亲自有主张,你不用管。”
“什么主张,找个冒牌货代替吗?”
夏侯爷恨不得捂住他的嘴,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说话何时变得这般口无遮拦,简直变了个人!
“母亲对不起二姐,二姐已经够冤枉了!”
夏祯坚定地说:“儿子绝不能允许二姐死后,还有人拿着她的婚事做文章!”
夏侯爷:“……”
“安阳王自己看中你表妹,和你二姐的婚事无关。”
“无关最好,那就退亲吧,免得以后别人还拿这事出来嚼舌根。”
夏侯爷脖子青筋直跳:“你二姐已经死了,退不退的有何干系?”
“无干系,那就退掉啊,凡事讲究个清楚明白。”
“此事我自有主张!”
夏祯后退两步,静静看夏侯爷一眼,夏侯爷被他看得直发毛:“看什么?!”
“父亲,明日我便去大理寺。”
“退亲退亲,退亲行了吧?”夏侯爷都快疯了,儿大不由爹,他万没想到,计划得好好的事,竟然在儿子这出了岔子。
“父亲现在就写奏折。”
夏侯爷忍无可忍:“我明日写。”
“明日有明日的事。”夏祯毫不退让:“今日不递出去,我就去大理寺!”
夏侯爷:“……”
半个时辰后,夏祯回到院子,提笔写了四个字:“幸不辱命。”
招呼白月送出去。
随后,他歪在榻上,心神疲惫不堪。
强烈的情绪冲击得他喘不过气来。
二姐没事,真好。
但不管二姐有没有事,母亲那些事,做了就是做了,罪不可恕……
夏祯回屋没多久,侯府另一处院子。
小丫头匆忙进屋,向坐在榻边的女子耳语:“三少爷方才送信出去了。”
“噢?送给谁?”
“是个乞儿,滑头得很,我们跟丢了。”
女声有些惊讶:“还有其他事吗?”
“三少爷之前去见了候爷,随后候爷送了奏折去宫里。”
佳人轻轻捂嘴:“查了这么久,没有眉目,没想到……我们这个三少爷不简单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