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悦咔咔几下捏去,把他腿筋捋了几下,得意道:“我就算不能当大将军,也能上战场打仗,等我杀光了魏兵,杀进魏都,把温洋给你捉来当小厮,不高兴了就抽他两鞭子。”
白繁端着茶点水果进屋,眼神寡淡的扫向樊悦:“姑娘人小志气高,公子才刚醒,得让他静养才是。”
“他皮实着呢,”樊悦吭哧一声,问樊璃:“好了不?”
樊璃疼得吸了口冷气,躺在床上不敢动弹:“怎么越捋越痛?你行不行啊,庸医!”
雪意凑过来把樊悦的手挥开:“你定是捏到他麻筋了,闪开,我来。”
*
午后樊悦跳下床,风风火火的跑去主院撒欢。
她那些鸡零狗碎的裙子已经不穿了,如今一身修身武服衬得她身量清拔,头上那奇形怪状的发髻也没弄了,所有头发都并做一捧,扎成高马尾束在脑后。
她走动间两脚生风,比往常在王家族学里唯唯诺诺的样子精神多了,一张脸清丽白皙,笑起来眼睛弯得像一对月牙。
樊悦跑进主院,进门时忽然看到丫鬟一脸惊惶,满脸笑瞬间淡下去,匆匆滞停在门口。
她小声问对方:“母亲和大哥又闹起来了?”
丫鬟眼眶湿红着泣不成声:“没有,是奴婢……”
说着别开脸强行压下情绪,理好仪容这才面向樊悦,然而说话间却仍带着浓重的哭腔。
“魏军袭边,奴婢外祖一家音信全无,只有逃出来的几个乡人说……”丫鬟哽咽道,“说魏军又在滑台边境屠城!”
“!”樊悦心口重重一跳,捏紧拳头:“滑台的州官呢?”
“州官跑了!”
樊悦怒道:“狗官!”
她跑进主屋去,王氏脸色凝重的坐在椅子上捏着眉心不知道在想什么,樊悦讲了半天话,王氏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娘?”
王氏回神,这才发现女儿来了,她抿唇摸了摸樊悦脑袋:“时候不早了,吃点东西就回书院吧。”
“吃过了,白繁姐姐做了茶点给我们吃,樊璃饿死鬼投胎一样猛塞,也不给我多留一块。”
“眼下他的病快要好了,方才腿抽筋把他抽得可精神呢,雪意婆婆妈妈的凑在床边,我就上床躺了一会儿,他老和尚念经一样念叨半天!樊璃是我哥,我就躺他床上怎么了?哼!”
王氏把樊悦送上马车,车马走远后,她一回头,看向立在墙下的两个少年。
小瞎子病了几天,身上又消减了,正侧耳听那车马远去的声响。
雪意扶着他,一脸拘谨的看着王氏。
王氏抱着暖炉缓步往回走。
天阴着脸洒下几颗冻雨,雨丝里夹着细雪落下人间。
今年的冬天来得早,怕是要冻死人。
“带他回屋。”王氏经过墙边时面无表情的说道,“再把他带出来你也不必进府了。”
雪意低头应诺。
转瞬间天上雨势便大了起来,雪意背着樊璃快步跑回去,白繁撑着伞站在路边:“病还没好全,怎么就出来了?”
樊璃:“来听车轮子声,我长这么大才坐过两次车呢。”
油纸伞倾了过来,白繁将他接过去要背他。
他站在地上:“躺久了,走走,雪意怎么站在伞外?淋病了当心言叔揍你,过来,到我怀里来我抱你。”
雪意气得想抽他一巴掌,硬生生忍着数落道:“一天不嘴欠你就不舒坦,我得走了。”
樊璃:“就走了?我才好你就急急忙忙的撂下我,铁定是急着去外面勾搭野男人,你走!”
雪意负气道:“我马上就去勾搭!”
樊璃凑过去:“啊?”
雪意推开他的脸:“啊屁!开玩笑的你不懂啊?!走了。”
樊璃:“雨大了。”
那圆眼少年也不管雨大不大,轻跑着随意抹了把脸,边跑边挥手说道:“别听脚步声了,快回去。”
樊璃笑道:“你跑得像兔子跳,我再听听。”
雪意停下来,蹦了两下:“好听么?”
伞下的少年带着一脸病气,美目弯弯的说道:“好高,不愧是雪意,拿把伞去。”
雪意乐道:“不用伞,我喜欢下雨天。”
他顶着雨跑去远方,跑到身影消失在远处时,樊璃才低下头:“这走得也太快了。”
白繁望着樊璃:“喜欢他?”
“雪意是很好的朋友。”樊璃慢慢回身,抿弯唇角说道:“比任何人都好,倘若某天我没人要了,他一定会把我捡走。”
白繁轻声道:“怎么说这种话?”
“就是感觉要被丢了。”小瞎子在碎雪下走着,平静道:“母老虎从没用护短的口吻和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