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撕下一块布条扎住流血不止的掌心,低声向悬浮在对面的黑袍青年说道:“伶官坊的事,是你告诉胡菩提的?”
青年面无表情的答道:“对。”
魍抬抬眼皮,将布带打结:“原因。”
对方漠然开口:“伶官坊都是楚氏的人,既如此,就该借胡菩提的手让他们死,以免往后去魏国作乱。”
魍盘腿坐起来:“你向来话少,今天话这么多,是在遮掩什么?”
青年脸上纹丝不动,整个人如雪塑般淡漠疏离:“你多心了。”
魍双指掐印搭在膝上:“你有点地方不好,爱钻牛角尖,逮着一个疑点便想方设法的求证自己的猜想,但知道太多对你没半点好处。”
“别再试探我带樊璃回北方的原因,你就按我说的去做。”想了想,又补充道:“眼下暂且别动伶官坊,后天他应该会去柳家的赏雪宴,叫鬼画准备好。”
青年冷着脸:“你还有心思管他?皮破了,你以后不能幻形。”
魍:“多谢关心。”
“我不是关心你,魍座——”青年屈爪隔空一抓,收手时,魍脸上就多了五道长长的挠痕:“这是你当年打我的报酬。”
“……”当年新人入府都得经过严苛的训练,魍恰好是教官,他无奈一笑:“反应速度跟不上的都得挨打,现在舒坦了?”
青年点头离开。
他没告诉魍,手底下的鬼物已经把伶官坊的所有经过都看完了,包括魍喊的那声“小主子”。
至此,他利用胡菩提的目的就达到了——天字级任务二,是让魍找到魏后母子。
只是万万没想到,鼎鼎大名的楚将军就是魏后本人,而她早就死在温洋精密的死局中,灰飞烟灭了。
要是樊璃知道这些事,该是什么心情?
青年冷冷勾起嘴角,飘出阁楼。
阁楼外仍在喧嚷。
整个庭院里都是世家子弟,他突然觉得很败兴,冷脸面向人群中的雪意。
雪意板着脸把樊璃护在身后:“都消停些,他心口上扎了个大口子,要静养。”
樊悦吭哧一声,手叉腰冲雪意说道:“静养是叫他别动,又不是不许咱们说话!”
“那你小点声,你说话跟放炮一样。”
“我怎么了我?!说话大声这叫有精气神!”
樊璃牵着雪意袖子:“好怕,要打起来了。”
两人偃旗息鼓。
樊悦冲雪意做了个鬼脸,雪意憋着脸拿后背冲着她。
没一会儿,一群少年人哼哼唧唧的在庭院里架上鸳鸯锅。
几个谢家子弟一脸凝重的搅弄汤底,把精心切好的肉菜端上来。
汤滚沸时谢易抿着唇,端起菜盘。
族弟拉着她袖子:“等等。”
只见他蹲下去,用三枚铜钱在地上捯饬一会儿,魑飘过来瞧他捯饬什么,就见他在地上写写画画的算出凶卦。
这少年连忙又卜一遍,直到卜出吉卦这才说道:“可以了。”
谢易就把一片片肉菜依次放进左边的汤锅。
她对面的少年则在另一边汤锅忙活,手撸袖子一顿猛操作。
樊璃听着动静:“怎么做个饭像要开战?”
樊悦凑过来,小声说道:“右边是白石书院的英王世子,左边是咱们白鹿书院的,谢易谢莎跟我玩得好,你认识的,其他人不记得也行。”
樊璃窝在软椅上:“牛叉,两路诸侯,这是要斗法么?”
“他们是特意来这里比厨艺的,你嘴刁,要你做个裁判。”樊悦闻着一股药酒和血腥对撞的气味,回头向众人说道:“都做清淡点,他心口伤了。”
“有忌口的么?”英王世子把一堆菜放进汤锅一搅,“没有忌口的我就全放了。”
樊璃:“听说白石书院要自己做饭,这位说话的怎么称呼?掌勺几年了?”
英王世子:“司马雅,我做的菜你就放心吃吧,我母妃那么挑嘴的人,都说我做的菜好,就只有谢易不服气,要和我比,今天让她输得明明白白。”
谢易板着脸:“就是难吃。”
这边,雪意小声向樊璃解释道:“这英王世子就是和谢玄安去王家祖坟,演你和王慈心的那位,他爹手底下有两万部曲,与成王旗鼓相当。”
樊璃了然,推推雪意:“去给他打下手。”
雪意看了樊璃一眼,在场的少年非富即贵,结交一个就是搭上一家人脉,就算走不到一块去,帮把手也没关系。
他领会樊璃的意思,去给英王世子打下手。
樊璃又推推樊悦:“去帮谢易。”
一帮少年忙得火热朝天,那边王氏听着热闹,脸上也多了些笑意。
她站在谢遇右侧,隔着半丈宽的距离冷声说道:“他在这里过得也不比成王府差。”
谢遇透过门扉,看着那美色惊人的白衣少年:“王慈心反了,举的旗号是杀阉佞,清君侧,但据说,他其实是对樊静伦削爵的事不满。”
“方才王糜在宫中发疯,要把樊静伦的人头给他送去。”他没看王氏,淡漠道:“如此一来,你还觉得这里能待么?”
王氏脸色惨白,怔怔望着一群少年把精心烹调的菜盛在碗中,给樊璃递去。
樊璃兴冲冲的举着筷子:“啊呀!都好香啊,哪个是白鹿的,哪个是白石的?”
“你先尝,哪边好吃就是白石书院的。”
“司马雅不要脸!明明我们做的更好吃,这是我的,那边狗都不吃的是他做的!”
樊璃:“不要吵,我要动筷了。”
他抱着一碗水煮肉片夹起来吹吹,刚要放进嘴中,一股冷梅香忽的扑到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