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嬷嬷应声离开,只是才出门,就碰到了司天监副使范黎。
“见过范副使。”
范黎朝着宋嬷嬷拱手行了一礼,“嬷嬷客气。”
“这个时辰,范副使怎么得空过来?”
“本官有重要天象禀报太后,还请姑姑代为通传。”
宋嬷嬷眯了眯眼睛,“既是如此,为何不见正使独孤大人?”
“正使抱恙,无法前来。”
“皇上龙体抱恙,太后正要派奴婢去请独孤大人,既然副使来了也是一样,副使请进。”
“有劳嬷嬷。”
范黎才要进去,便听得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原来是各宫妃嫔听闻皇帝抱恙,皆来了紫宸宫探视。
傅茜妤下了轿,一抬眼就瞧见站在一旁的范黎。
灵芸小声问:“娘娘,皇上身体抱恙,怎的司天监的人还来了?”
“皇上突然昏厥,太医院束手无策,太后又忌讳鬼神之说,请司天监也是情理之中。”
太后本就忧心赵元承,见大家伙都来了,脸色越加难看,“你们怎么都来了?”
贵妃上前回话,“听闻皇上身体不适,臣妾们忧心如焚,哪里还坐得住,敢问太后,皇上的身体怎么样了?”
皇后沉声道:“皇上突然病倒,太医院也束手无策,所以母后便请了司天监的人来看看。”
说话的功夫,宋嬷嬷也走了进来。
“启禀太后,皇后娘娘,司天监范副使到了。”
“让他进来。”
太后被搀扶着坐下,范黎上前跪地请安,“微臣给太后,皇后,各位娘娘小主请安。”
“起来吧。”太后忧心忡忡:“范副使,哀家宣你过来,是想问一问关于皇上病势。”
“启禀太后,微臣来也正是为了此事。”
范黎神色肃然,“微臣夜观天象,发现东方尾宿大放异彩,更是有倾倒紫微星之态,乃是大大的不吉。”
听到这句话,皇后浑身一紧,“紫微星乃是帝星,大人的意思是?”
“回娘娘,东方尾宿寓意皇嗣,微臣推断,明年三月宫中必有两位皇嗣降生,而其中一子乃是克君之子,断断留不得。”
听到这句话,傅茜妤脸色倏然如寒霜冻结,她下意识地抚摸小腹,而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眼睛都聚集在她的身上。
“一派胡言!”
太后猛一拍桌子,呵斥道:“皇嗣尊贵,父子血脉相连,又岂会与皇帝相克?”
“微臣不敢撒谎。”范黎伏地,磕头如捣蒜:“若不是相克,皇上龙体康健,又怎么会突然晕倒?”
太后心乱如麻,手里的佛珠越捻越快,却始终不发一言。
皇后冷声问:“以你所见,此天象该如何破解。”
范黎咬牙,“既是父子相克,那么只要皇嗣离世,天相自然得以破解。”
这话说的贵妃都愣住了,“你的意思莫不是要提前打下懿妃腹中的龙胎?”
“娘娘睿智。”
“荒谬。”皇后语气沉沉,“懿妃有孕七个月,若是此时强行落胎,别说是皇嗣了,恐怕懿妃她自己都会香消玉殒,你身为副使,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天命如此,不可逆转。”
禧昭仪跪地,正色道:“太后,皇后娘娘,臣妾以为皇上乃是一国之君,皇嗣可以再有,但皇上只有一人,天象固然不可全信,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紫宸宫静的可怕,傅茜妤浑身如坠深渊,她死死掐住虎口,想要用疼痛迫使自己保持清醒。
“太后,皇后娘娘,只要皇上圣体安康,哪怕此刻要了臣妾的命,臣妾也绝无怨言,但臣妾以为,天象瞬息万变……”
“懿妃姐姐,你这是在拿皇上的性命,大靖的福祉开玩笑吗?”
傅茜妤的话还未说完,禧昭仪就已经叽叽打断了她,冷幽幽道:“天象是瞬息万变,你我都是凡人之躯,如何能算得到它何时会变,身为妃嫔,只要圣体安康,自己一己之身又算了什么?还是说懿妃姐姐情愿看着大靖深陷困局,也不愿舍弃这孩子带给你的荣华富贵?”
灵芸气急败坏,“昭仪娘娘慎言,我家娘娘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禧昭仪轻笑,“是啊,满宫皆知皇上最宠爱的便是懿妃姐姐,就连姐姐自己都说了,只要皇上身体康健,她连自己的性命都可舍弃。”
屋内静悄悄的,傅茜妤看着禧昭仪,目光灼灼。
此时,坐在最末端的慧才人讪讪开口,却被坐在最前端的贵妃狠狠瞪了一眼。
慧才人缩了缩脖子,但还是直言不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太后,皇后娘娘,此事非同小可,即便要懿妃娘娘落胎,那也要太医院调配好催产药,皇上素来宠爱娘娘,若娘娘真为此事伤及性命,只怕皇上醒来也会伤心的。”
“慧才人说的是,这件事非同小可,需得细细商议。”太后沉沉的目光重新落在傅茜妤身上,“你先回去吧,这件事哀家自有计量。”
太后发话,傅茜妤自是不好多待,屈膝行礼后便离开了紫宸宫。
出了正殿。
灵芸急的眼眶通红,“娘娘,咱们该怎么办?太后忌讳天象,若真的要您落胎可怎么得了。”
傅茜妤深吸一口气,她背后早已被汗水浸湿,寒风一吹更是让她止不住地打寒颤。
“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再说。”
可没有两步,傅茜妤扭头吩咐跟在一旁的湘悦,“你先别回去,好好盯着紫宸宫的动静。”
“是,奴婢记下了。”
没多久,各宫妃嫔陆续出来,紫宸宫只留下太后和皇后二人。
“皇后,这件事你怎么看?”
皇后思忖着,“其实禧昭仪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天象瞬息万变,可咱们却不能拿皇上做赌注,这可是关系国本的大事。”
太后沉沉一叹,念了句佛号:“你的话,哀家何尝不知,只是这事太过造孽,也太过残忍。”
“那太后的意思是?”
就在太后犹豫不决时,瑾梅慌里慌张地跑了出来,“不好了,皇上刚刚吐血了!”
“什么?”
两人皆是惊慌失色,太后被搀扶着进了寝殿,刺鼻的血腥味瞬间扑面而来。
见到这一幕,太后的手不觉得颤抖着,咬牙道:“禧昭仪说得对,皇嗣可以再有,但皇帝只有一人,哀家断不能拿大靖江山开玩笑。”
说着,太后唤来韩太医,冷然道:“你去为懿妃配一碗催产药,记住要用最好的药材,一定要保住懿妃平安无事。”
“是,微臣遵旨。”
“再吩咐司天监,择个吉日,送那两个孩子早登极乐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