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隐潭。
寒风吹过一颗锃亮的脑门。
华寿摸了一把冰凉的头顶,“小风棂,你饿了吗?”
他和风棂坐在殿前的台阶,已经四个时辰。
“不饿。”风棂双手托着下巴,掌心积累了一层水。
她甩开水滴,再度捧住脸颊,“好烦,又哭了。”
华寿双手握拳,沉默不语。
风棂起身,走向潭水,走着走着,忽然哭出声,“我想死。”
华寿一惊,连忙跑上前,“你可别瞎说!”
“心好痛。”风棂捶打胸口,她干呕了一声,冲到角落,蹲在原地吐。
华寿看得心中难受。
自那天醒来,她没踏出过天隐潭,日日如此,情绪反复无常。
是铎给她的影响太深了。
天黑了,曳荟来了,该换班了。
华寿叹气:“她依旧是如此。”
曳荟满面愁容,“因为他,她什么时候能走出来……”
“交给你了,我去忙了。”华寿背手离去。
这几天,他白日陪风棂,曳荟夜晚陪伴风棂。
风棂没人在身边,会做出自残的行为,土印一只神兽根本劝不住,只能他们轮番照顾。
华寿回到家中,他的房间四面是云墙,云墙附着命书的虚影。
他处理了铎的尸体,藏起了铎的命书。
铎的后世,需看阎冥的安排。
一段时间后。
华寿得知风棂拜访月谱,封印了情感。
与此同时,阎冥给了他回信。
四百年后,人界。
阎冥说,铎的转世,神界暂时不行,只能放去人界,没有意外的话,四百年后能出现。
人啊……
只有历代命书掌管者知道,神转世为人,总有一天会回到神界。
因为他们的命书从一而终,是神之命书,而非是人之命书。
当日,华寿踏入天隐潭,在殿中见到风棂。
风棂在逗土印玩,明明是开心的事,但她脸上不见任何神情,眼神平静的像一潭死水。
“小风棂。”
风棂冷漠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再不似从前那般雀跃,“小光头。”
“我这年纪你喊我小光头,是不是没大没小了?”华寿坐在团蒲中,开玩笑道。
风棂屈膝坐在另一张团蒲上,学他的口吻问:“一千八百年了,你现在觉得不合适,是不是太晚了?”
“不晚,想不想换个称呼?”
“比如?”
“认我做师父,命书日后由你管理。”
“不要。”风棂对土印勾了勾手指,对他的话丝毫没兴趣。
土印咬住风棂的手指。
华寿:“我年纪大了,受不了命书反噬,你如今无情爱,最合适不过了。”
“有职位的神都很辛苦,尤其是命神,吃力不讨好。”风棂揪了揪土印的毛,“你说对不对?”
土印点头点头点头。
华寿假怒,“胡说八道。”
风棂看向他:“假如你告诉我,我失去了什么记忆,我考虑答应你。”
“你什么时候失忆了?”华寿干笑道,“你是不是最近太累,绝对是太累了,你出去问问,大家看着你长大,问多少人都是一样的。”
风棂把下巴放在膝盖上,“……”
华寿抚摸胸脯。
好在他一早便给众神下了断绪术。
若是她知道铎已经死去,怕是会直接破开封印,日后每一天都活在悲伤中。
还是等铎确确实实转世了,再告诉她吧。
华寿打起苦情牌,“小风棂啊,我需要你的帮助。”
风棂认真看他了。
华寿:“命书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现在你来保护它。”
风棂终于同意了。
他告诉她有关命书的所有事,唯独隐瞒了一点,神转世为人后,如何再回到神界。
时机到了,她会知道的。
命书全权交给了风棂,从此,她成为了新命神。
华寿的家中,只留下了一片命书残影。
命书所属人为:铎。
华寿收起命书,拿出手串。
最后一颗透明珠子,染上了色彩,是最暗沉的一颗黑色。
“铎的记忆,我的所见所闻,都记下了吗?”
手串亮了亮,像是在回答他的话。
华寿一时失神,喃喃自语道:“蔷薇啊,是你吧,还好有你留的手串……”
手串放入了红色香囊内,与命书一同封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