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谁拍死啊?”
一道浑厚低沉的声音响起。
沈临鹤瞬间如变戏法一般,换上了满脸笑意。
“哟,这不是我们衡大人吗?怎的,在大理寺门口等我啊?”
只见衡昌身穿官服,面色阴沉,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大理寺的大门,看来也是刚回来。
“哼,沈少卿在朝堂上可是出尽了风头,在圣上和太子面前都说上话了,揍了人还一派理直气壮的样子!我这小小的大理寺卿当然要扫席以待啊!”
沈临鹤笑容灿烂,摆了摆手,“衡大人何须如此多礼,我们都是大理寺的人,也算同僚了,无需这么客气!”
衡昌眯了眯眼,咬牙切齿道:
“不知沈少卿是否给面子,去我那坐坐啊?”
沈临鹤一脸哥俩好的模样,走近了衡昌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说好说,衡大人那有好茶?”
“有。”
这一个字像从衡昌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样,他撇过头去似乎再不想看见沈临鹤,大步朝里走去。
沈临鹤笑嘻嘻地跟在衡昌身后进去,还不忘朝来旺摆摆手,心情颇好地说道:
“快回去吧,我去衡大人那喝好茶去了!”
来旺嘴角抖了抖,他家少爷演的还真像个不知事的二愣子。
待衡昌和沈临鹤走远了,门口两个守门的差役终于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衡大人话里有话,沈纨绔这都听不出来?”
“不光纨绔,脑子还不好使!竟然真的以为衡大人要请他喝茶呢!”
“无头尸案一点线索都没有,竟然交给这个纨绔去查,他来大理寺之后查过一个案子嘛!我看啊,九日之后少卿之位就要换人喽!”
……
衡昌的书房内,沈临鹤翘着个二郎腿倚靠在椅背上,一手端着茶盏,一手稍稍掀开茶杯盖,鼻子凑近狠狠闻了一下,眯着眼一副陶醉的模样。
“这淮南槿果真香气扑鼻啊!等会走的时候,给我包个二两!”
衡昌朝他翻个白眼,一两就是一锭金,这小子好意思喝了还要拿!
“太子素日与你无甚来往,如今却给你挖了这么大一个坑,你惹到他了?莫非上次召你入东宫,你没去,他怀恨在心?”
沈临鹤品了一口淮南槿, 还咂吧了一下嘴,才说道:
“非也非也,实在是本人太过优秀,连公主都属意于我。”
衡昌眉头一皱,忽地琢磨起上次裘德喜前来提到了五公主…
沈临鹤见衡昌目光炯炯向他看来,便知这老狐狸定是猜到个七八分。
果然,衡昌冷哼了一声,“太子向来看不上他这位骄纵的五皇妹,这次却破天荒的帮她,不知道五公主手里握着他什么把柄!”
“不过,以查案作为条件,简直太过儿戏!”傅衡眸中冷意乍现,“无头尸案的凶手尚未找到,京中百姓风声鹤唳,谁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无头尸,若你真是个草包,让你来查案,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十日光景!大庆国有如此太子,简直…”
简直什么,傅衡没有说下去,但沈临鹤自是明白他的意思。
圣上虽然不理朝政,但毕竟还健在,太子却已按捺不住,想要独挡一面,但却并没有一国之君的能力。
反而自私自利,心胸狭隘。
大庆国有如此太子,简直是百姓的祸事啊!
傅衡缓了片刻,眉头舒展了些,才继续开口道:
“关于无头尸案,你有什么想法吗?听柳闻的意思,那晚在知意楼,是南荣姑娘发现的线索?”
沈临鹤挑了挑眉,“柳闻?”
“就是那晚带着樊公和差役去知意楼的评事。”
“噢,是他啊,”沈临鹤评价道,“莽撞又自负,不过在陆光远手底下做事,行事还算利落。”
横昌点点头,“陆光远自打开始查无头尸案,便是柳闻跟着的,他还年轻,性格急躁些,但若好好培养,以后也是把查案的好手。”
衡昌目光落在沈临鹤脸上,“此案现在由你主导,柳闻依旧是副手,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吩咐他,尽早培养出来,也算是给大理寺添一个年轻力量。”
沈临鹤一副怀疑的模样,贼兮兮看着衡昌问道:
“柳闻是你谁啊?”
衡昌一噎,半晌不自然地说道:
“咳…妻妹家的儿子…”
沈临鹤白眼一翻,“等会淮南槿给我包三两!”
“好好好,”衡昌无奈道,“现在赶紧说说案子吧,听说你上午去查案了,如何?”
沈临鹤坐直了身体,正色道:
“先前陆光远说过从凶器查起,我觉得是一种思路,但是老衡,你在大理寺待了二十多年,从你手上过的卷宗数千件加上你阅过的前朝卷宗几万件,你可有见过如此锋利,能让血肉甚至骨头的切面都如此平整的凶器吗?”
衡昌摇了摇头,“我也思考过,从凶器查起,极难,就算是深谙武器的人也没见过如此利器。”
“对,”沈临鹤眸光一凛,“我在想,凶手为什么要杀他们,或者说为什么一定是他们?”
衡昌一怔,“先前查过,这些人没有丝毫关联,凶手是随机作案。”
沈临鹤摇了摇头,面色微沉,“到底是随机呢,还是有些细节被我们忽略了…”
衡昌面色一肃,“看来你已经有想法了,你且去查吧。”
说完,他又想起什么来,迟疑道:
“对外,我这个大理寺卿极为讨厌你,恨不得让你早早离开大理寺,所以除了让柳闻帮你,其他的我爱莫能助了。”
沈临鹤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笑道:
“这样才对嘛,否则有人要怀疑了!”
衡昌看着沈临鹤肖似沈士则和沈夫人的那张脸,心中暗暗叹息,沈士则惊才绝艳,沈夫人女中豪杰,到了沈临鹤这更是文武双全又心怀家国,却只能隐忍不发,空有才能无法施展,只因为他们姓沈!
衡昌一时竟有些遗憾,若当年登上帝位的是沈老国公,那么…
衡昌不想让沈临鹤看出他的异样,这小子精得很呢!
他装作无事的模样,起身给沈临鹤包茶去了。
沈临鹤望着衡昌的背影,心中微叹,而后唇角一勾,笑着摇了摇头。
哪有那么多如果呢,要是再让祖父重新选择一次,他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而沈家人,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