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容婳沿着山道的台阶一层层向上走着。
约莫走了一炷香,一个白玉石做成的石碑立在山道的一旁。
石碑足有两人高,上面写着三个金色的字‘灵安寺’。
南容婳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此处竟是灵安寺?
灵安寺这名字她听说不是一次两次了,都说寺中的方丈佛法高深,京中不少高门世家的夫人、小姐,喜欢来这上香。
那猫鬼竟然吓得往灵安寺跑?
南容婳嘴角微挑,这还真是有点意思。
约莫又走了一盏茶的时间,眼前的山道竟一分为二,分别向左上方和右上方延伸而去。
山路在暗夜中看不真切。
两边光秃秃的大树枝干被寒风吹得摇晃,寺庙所在的山中竟看不到一盏亮着的灯。
这便是众人推崇的寺庙?
南容婳只停顿了片刻,便抬步继续走。
不过,她看也不看那两条岔路,反而继续向着正前方那看似没有路的树林中走去。
刚踏进树林没有几步,眼前场景陡然一变,南容婳竟又踩在了上山的石阶上。
“呵,”一声轻笑溢出南容婳唇边,“佛法高深…”
也不知这笑是赞赏还是讽刺。
仿若走入了另一个世界。
眼前的山路明显与方才不同,抬头看去,能看到夜色中庙宇的轮廓了。
隐约还能看到几点微弱的光芒。
南容婳的手指轻轻摩挲了几下手中的灯笼提杆,然后继续向上走去。
可下一瞬,却突然踩了个空!
她如同坠入无尽深渊,身体一直向下落,手中的灯笼也消失不见了。
南容婳呼吸急促,片刻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一边下坠一边扭头向四周看去,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且一点声响都没有,连耳边的风声也无,倒有些像她梦境中那无边无尽的黑暗。
方才在山上遇到的岔路口应是迷惑人的鬼打墙,不管她向左还是向右走,只会中了对方的圈套,天亮之前都走不出这山。
而她后来明明已经走在了实实在在正确的山路上,却为什么突然掉入这个地方。
极速的坠落,却没有风声,说明此处应是一处虚幻之境。
就像人的梦境一样,会有不符合常理的细节。
南容婳任由自己向下坠去,心中琢磨,这灵安寺倒真是深藏不露…
不知坠了多久,就在南容婳心如止水快要睡着的时候,她的身体渐渐停下下坠的趋势,缓缓停了下来。
她,踩在了一片泛着亮光的水面上。
南容婳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女子眸光微冷,无悲无喜。
正纳闷这虚境的水有什么用意,水下忽地燃起了大火。
南容婳的倒影便如同置身于这火海之中,她冷眼看着火势越来越猛烈,似有吞天灭地之能。
再然后,她的倒影竟开始缓慢地发生了变化,如同被火焰融化,而后变做了鲜艳的红。
那红渐渐有了形状,仿若…
南容婳心中一凛,她单手结印,随后大喝一声:
“破!”
一瞬间,黑暗、水面、烈火全都土崩瓦解。
南容婳依旧提着灯笼站在山道上,四周风雪不停。
想起方才虚境中看到的那一片红,以及那红缓缓堆叠而成的某个形状,南容婳面色一沉。
她的目光更加冷淡,向那不远的庙宇望去。
南容婳不再耽搁,快速上了山。
-
此刻,灵安寺中一片宁静,在寺中后方的一间僧房里,油灯依然亮着。
一名眉毛和胡子都花白的老僧人看着蜷缩在一旁无精打采的大黑猫一脸无奈道:
“你到底惹了个什么样的厉害人物啊,你瞅瞅,虚境竟也困不住她,我也是无能为力了!”
大黑猫听到连这老僧人都没了办法,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一人一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句话不说,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果然,不过半盏茶时间,僧房的门便被人一下从外推开了。
女子从屋外的风雪中而来,但身上却素净的很,毫无风雪加身。
老僧人看到女子的一瞬间愣了愣,随后感慨道:
“竟是一位年轻姑娘,本领倒是令人赞叹。”
南容婳神色平静,向盘腿坐在蒲草团子上的老僧人看去,纳闷这僧人看着倒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怎么方才给她挖的坑却是一个比一个深。
那猫鬼也不再逃了,老老实实趴在老僧人脚边,这会儿看着乖觉得很。
僧房的门未关,有风灌进了屋中,老僧人桌上的经书被风吹的‘哗哗’作响。
他不见气恼,只郑重地将书一页页捋平,而后干脆抱在了自己怀中。
南容婳回身关了门,随后向老僧人的方向走近了几步。
“你便是灵安寺的方丈?”
老僧人含笑点头,“是。”
南容婳下巴朝猫鬼的方向抬了抬,随后向那方丈问道:
“你知道它是猫鬼?”
老僧人伸手在大黑猫的后背上撸了一把,随后点头道:
“是。”
见素衣女子眸色冷淡地看着他不再说话,方丈苦笑一声说道:
“姑娘知道猫鬼是蛊,可诅咒别人死亡,但姑娘知不知道一只猫是如何成为猫鬼,如何诅咒别人死亡?”
南容婳扫了一眼此刻一脸苦相的猫鬼,摇了摇头。
方丈的声音苍老,在夜晚寂静的僧房中更显沧桑。
“是否成为猫鬼并不是它能决定的,养蛊之人选了它,需先让它不吃不喝七日,而后用腐烂的鼠肉喂养七日,随后扒皮、抽筋、挖眼、倒吊七日,再不吃不喝七日,用腐肉喂养七日…如此轮回直到它生出黑色的毛,长出红色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