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道之术中,有一个极其霸道又泯灭人性的术法,便是活养鬼气。
即是在活生生的人身上渡入死魂之气,甚至是厉鬼之气,让那人拥有常人无法拥有的非常能力。
施术者将鬼气渡入他人身上,再将那人变作傀儡,便可拥有最好用的武器。
然而施术者一般不会用自身来养鬼气,因为渡入死魂之气的身体会逐渐枯萎,最终成为一具被鬼气吞噬的干尸。
可南荣婳转念一想,这具身体本就不是国师的,她用着倒是得心应手,只不过…不知道沈临绮是否知道养鬼气一事。
国师双指并拢,另一手拿着拂尘架于小臂上。
她眼睛微微眯起,嘴唇翕动不知在念着什么。
随后,深灰色的雾气竟在她周身缓缓流动起来,而后慢慢注入了她手中的拂尘中。
原本白色的拂尘,渐渐成了灰色。
南荣婳盯着国师,有些疑惑,明明鬼气萦绕,但她从这具身体上,竟没有发现一丝鬼气的踪影,莫非是她猜错了…
下一刻,国师蓦地出手了。
她将手中的拂尘向南荣婳狠狠甩出,一道深色雾气骤然间朝南荣婳扑面而来。
南荣婳神色未变,稍一挪动身体便躲过了那道雾气。
然而那灰雾未曾散开,竟直直朝着南荣婳身后的墙壁而去,随后好似一滩浆糊一样,竟粘到了墙壁上。
国师动作未停,南荣婳还未站稳,下一道雾气便横扫而来。
这道雾气速度又快面积又大,南荣婳眼看就要躲不过,被那长长的鬼气斩成两半。
一旁站着看戏的老婆子一脸兴奋,只要南荣婳死了,她便可继续在林府做她的远房亲戚,不用整日躲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
而傅诏神色一凛,那道雾气太快,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灰暗朝南荣婳越来越近,呼吸都停滞了。
可下一刻,在众人的目光下,南荣婳忽地轻拍手中的灯笼。
灯笼随即亮起,那道浓灰的鬼气在离南荣婳不足几寸远时竟硬生生转了弯,朝灯笼而去。
在场几人眼看着,雾气倏忽间便被灯笼吸收殆尽。
“这…怎么可能…”
国师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南荣婳,问道:
“你这灯笼哪儿来的?!”
南荣婳面无表情地看了灯笼一眼,而后随口道:
“别人送的。”
十几年前的记忆涌上心头,国师眸中的恨意毫不遮掩,她语速很慢,带着浓浓的不甘:
“你就是那个小女娃,你竟然没死!”
南荣婳眸光幽冷,“东平寒月,我南荣一族一百二十五人,倒是难为你每个都记得,当年我不过五岁,你竟都记得如此清楚。”
“哈哈哈哈!”不料国师大笑几声,阴沉沉开口道,“就算我不记得别人,我也不可能不记得你。”
南荣婳盯着国师的双眼,神情淡漠,但心中疑惑丛生。
“你可生来就与众不同啊!”国师目光中有嫉妒有愤恨,“你生下来时密林中枝叶焦枯、草木不生,他们都说你与生俱来便有超凡能力,可通阴阳,驭百鬼!”
国师紧紧抓着手中的拂尘,用力到手都开始颤抖。
“我怎么能忍!我苦苦努力了多少年,才被东平一族认可,我要重振东平,取代南荣!成为酆都大帝最忠实的守护者!”
她咆哮着,声音都开始嘶哑:
“而你!你毁了我辛辛苦苦得到的一切,不费吹灰之力!我怎么能忍,怎么可以忍!南荣一族都是为你陪葬的,而你,最该死的人,却没有死!”
国师面容扭曲,神情癫狂。
她的嘶吼声在空荡的地宫中回荡,久久不散。
南荣婳立在原地,如一根无知无觉地木头。
竟是…如此吗?
竟是因为自己,南荣一族才遭了灭顶之灾?
国师眸色泛红,声音低沉下来:
“东平一族与南荣不同,他们以实力为尊,一直期盼着取代南荣。而你的降生,让我所有的荣光都抹去了!就连我的夫君也不再似之前那般爱护我,他…他竟鄙夷道,我连一个小孩子都不如,还妄想朝拜鬼神酆都大帝!”
“他们看不起我,觉得我一定不可能成功,”国师冷哼一声,“那我就做给他们看!”
南荣婳听着国师的话,一字一句进了耳朵,听见了,却又好似没有听懂。
她一动不动,直到手中的灯笼似乎轻颤了一下,南荣婳才回过神来。
她的眸子轻轻转动,一瞬间仿佛感知又回了身体里。
南荣婳轻轻开口,声音平静,“你所谓的做给他们看,就是想方设法成为国师,权力在手,而后杀了南荣一族?”
国师面容一僵,但很快又恢复了狠厉的模样。
“无论如何,你就是我的绊脚石,为了除掉你,杀死所有南荣族人又如何,他们不过是无名的蝼蚁罢了!”
国师话音未落,南荣婳眸光已如寒冰,她猛地一挥手,长长的袖口卷起一股飓风,直将国师掀翻在地。
然而国师目露不甘,不待起身,便再一次将拂尘甩出,浓重的灰雾铺天盖地而来,眼看在场所有人都难以幸免。
其中,当属傅诏最是危险。
他虽武功高强,对这诡道之术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南荣婳顾不上反击,她闪身跃至傅诏身前,用灯笼将二人周身的浓重鬼气全部吸收掉。
沈临绮虽躲不过全部的鬼气,但毕竟跟随在国师身边这么多年,诡道之术小有所成,只受了一点鬼气的侵蚀,并无大碍。
然而那老婆子却没有这么好运了,她躲闪不过,整个人被浓雾包围起来。
她挣扎不停,痛苦得发出了‘吱吱’的奇怪喊声。
待灰色鬼气渐渐被她的身体吸收之后,目光所及之处,一只巨大的老鼠出现在几人眼前。
那老鼠浑身脏污,灰色的皮毛没有光泽,沾满了尘土和污垢。
浑身散发出的恶臭味同那老婆子一模一样。
原来那扮做林文成远房婶子的老婆子,竟是一只成人大小的老鼠!
那老鼠又在地上翻滚了几圈,终是没了声响。
国师皱着眉,低低骂了一句:
“真是没用!”
地道还没挖完,竟就这么死了!
她的话音刚落,地宫四周突然传出不断的碎裂之色,而后声音越来越大,成了‘轰隆轰隆’的声响。
南荣婳向四周看去,只见地宫的墙壁竟出现了裂缝!
而且那裂缝还在不断向周围延伸!
想来是那些暗灰色的鬼气附着在墙壁之上,在寻找侵蚀之物时,竟渗入了泥土之中,将墙壁分裂开来。
国师朝沈临绮大喝一声:
“走!”
而后她与沈临绮便匆匆朝地宫一角的铁门而去。
南荣婳本想追过去,但念及身后的傅诏犹豫了一瞬。
然而就这一瞬,地宫中的一根巨大石柱被鬼气穿透,碎裂开来。
下一刻,地宫开始剧烈摇晃起来,眼看下一刻便要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