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荣婳淡淡扫一眼沈临鹤,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这话,粗俗却…真实。
郭庸此刻根本顾不上生气和反驳,他听到沈临鹤的声音如同听到佛乐般美妙。
他赶紧趴在门上大声喊着:
“沈公子!快救救我,帮我把门打开!”
“你是装的?!”
身后,郭念真已经变了语调,她的声音冰冷,隐含怒意。
“我…我…”
郭庸小心地转回头看她,只见郭念真的眸色已经完全变成了浓稠的血色,那暗红中似乎有什么在蠕动。
郭庸再不敢看,只一个劲儿地拍门。
“沈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吧!”
可沈临鹤依旧是吊儿郎当的嗓音,不急不躁说道:
“我?呵,我可没这本事!”
郭庸一听,一脸的绝望。
忽而,他脑中灵光一闪,沈临鹤没这本事,可他的未婚妻子有啊!
南荣婳既然能悄无声息地把郭钰扔到京郊后山,又能算出他有了危险,那…说不定能对付郭念真?!
不过,郭念真是厉鬼,看来厉害得很,南荣婳不一定能斗得过她。
可是只要能拖一时是一时,只要能拖着,他说不定就能逃出生天!
而南荣婳和沈临鹤会如何,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郭庸想通之后,使劲拍了几下门,急急说道:
“沈公子,可否叫南荣姑娘前来?我…我付她金子!”
门外安静了片刻,郭庸心焦,回头看了看离他越来越近,周身开始泛起紫色雾气的郭念真。
这次,他眼中倒真有了泪意。
只不过,是吓的。
郭庸还待再说什么,忽然听到门外响起一个女子淡漠的声音:
“你打算付我多少金子?”
郭庸眼睛一亮,南荣婳竟然就在外面!
他毫不思索,赶紧说道:
“一百两黄金!”
南荣婳顿了顿,而后平淡说道:
“上次你让我帮你找郭钰,给了我一百两黄金,原来你的命和他的命价值一样呢。”
郭庸一怔,下意识看了一眼地上没有人样,已经凉透了的郭钰的尸体。
他咬了咬牙,改口道:
“三百两!我给姑娘三百两黄金!”
门外没有回应,此时郭念真周身的紫色雾气已经弥漫到郭庸的身边。
那雾气如实质一般,紧紧压向郭庸,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如同被攥紧一样,快要无法跳动。
郭庸心中绝望,莫非南荣婳只是在糊弄他?
她根本不敢与郭念真正面对抗!
正当郭庸觉得心脏快要被捏爆时…
房门开了。
阳光一下洒到他的脸上,心脏的压迫感也骤然消失。
郭庸觉得自己这一瞬间像是从地狱重回人间。
门外,沈临鹤一袭绯色长袍配上暗色的狐裘披风,南荣婳一身月白色华缎长裙,手执素色灯笼。
二人一副随意模样,但郭庸的两行泪却结结实实淌了下来。
他的腿软得厉害,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沈临鹤和南荣婳身后。
“南荣姑娘,快!快把这厉鬼消灭了!”
郭庸一边喊着,一边继续往后退去。
踉踉跄跄终于跑到了院门处,郭庸甚至都能听到院门外御史台官员们的交谈声。
他们还在府中其他各处搜查!
郭庸面带喜色,只要人多,他就更不怕郭念真了!
然而那厚重包铁的垂花木门却比他想象中更加沉重。
郭庸使尽力气也未能推开。
这怎么可能?
若是打不开,沈临鹤和南荣婳是怎么进来的?
他又推又拍,声音很大,但院外的御史台官员们似乎一点声响也没有听到,还在忙碌地翻找和商议。
刚刚升起的一抹希望又消失了,郭庸呆呆地回身望向库房。
若南荣婳今日无法消灭郭念真,那他必死无疑了?
想起郭钰的惨状,郭庸打了个寒颤。
说不定自己比他的死状,还要凄惨…
此时,库房中的紫色雾气已经浓到模糊了人的视线,然而南荣婳却依旧淡然神色,而且还往库房那处走近了几步。
她对着飘在半空中一副恐怖模样的郭念真说道:
“你既已杀了郭钰,罪孽在身,即便此刻我再要求你勿要杀生,也没什么用途了。你已成厉鬼,去往地府,必然要遭受酷刑。”
南荣婳又往前走了两步,“没办法,我需要金子,而你父亲给我金子,我今日便只好收了你,交给勾司人了。”
她握着灯笼提杆的手刚要抬起,忽地又想起什么,对郭念真道:
“你还有什么话要对你父亲说吗?”
仿若要让郭念真说最后一句临终遗言一般。
郭念真被这句话点起了怒火,她眉头紧拧,眼中浓稠的血色流动的更加快速。
片刻后竟有一条细长的、蠕动着的血色虫子从她的眼中钻了出来。
然后两条…三条…
不一会儿,密密麻麻的血色长虫便朝着南荣婳蠕动而来。
“唔…”南荣婳神色未变,目光从那些虫子上移开,再次看向郭念真时眸中竟有了一丝同情。
“你的哀怨,竟生成了虫?”
旁边,沈临鹤看着那些虫子只觉得恶心,他一脸嫌弃地问道:
“怎么,有哀怨就会生成虫吗?”
南荣婳摇了摇头,“不,我见过生成蝴蝶的,很漂亮,她这…确实丑了些。”
沈临鹤好笑地看了南荣婳一眼,原来她的‘同情’竟是因为这虫子丑?
郭念真听到他们旁若无人的对话,心中恼怒更盛。
她眸中的血色翻涌起来,无数的虫子爬到库房的地上,一时间,库房中到处是蠕动的长虫。
而更多的则是向着南荣婳的方向爬过来。
南荣婳与沈临鹤见状依旧站在原地,反而是离得最远的郭庸大惊失色。
他望了望一人半高的院墙,有些后悔之前为何将院墙建的如此高。
没防住别人,倒是将他自己防住了。
郭庸正四处搜寻可以垫脚爬高的东西时,南荣婳看着地上蠕动的虫子轻轻叹了口气。
仿若这些在外人看来无比恐怖的虫子,在她眼中,只不过是吹一口气便能飞远的尘土一样。
不过,确实如此。
只见她的手指轻轻敲了敲灯笼的提杆,一抹幽幽的白色从灯笼中缓缓飘出。
那白色犹如一抹轻烟,向着地上的虫子飘去。
所经之处却如同山火燎原,将地上的血色虫子烧了个干净,不剩一点残渣。
郭念真忽地明白过来什么,猛地抬头朝南荣婳看来,声音尖锐地喊道: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