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姐,都出来玩了就别管对象了,”见南枝看着手机弯起眼,颜黎就知道是在和江折聊天,忍不住想夺回她的注意力,“你说好要陪我一整天的,不到24小时就不算。”
南枝无奈放下手机,“那今晚下菜馆怎么样?”
颜黎扁嘴,“虽然没吃过,印象中的风评也一般,但我相信学姐的眼光。”
南枝带她去了安和老街,里面的商铺都是开了几十年的老店。从还未流行互联网的年代到现在,这条街来往顾客仍旧络绎不绝。
她是世家千金,从小养尊处优,吃的是山珍海味,还从未见过如此朴实无华的餐馆。
招牌虽是新装的,却是很普通的红底布,上面印着:胖大婶餐馆。
店面有些旧了,但很干净。
“张婶,好久不见。”
老板娘是个颇有富态的妇女,听见南枝的声音,憨态可掬地笑起来,“是枝枝啊,的确好久不见了。”
尽管戴着帽子和口罩,李玲还是认出了她。
李玲看向她身侧的人,“枝枝这回还带朋友来了?快进去坐,我给你送一盘花生米。”
南枝带着颜黎坐在了最里侧,这个位置安静些,不容易引人注意。
颜黎站在桌旁,犹疑着低头看眼前的红色塑料凳。
南枝便抽了几张纸垫在凳子上,又擦了一遍桌子。
“坐吧。”
颜黎见她毫不介意地坐下,也没有再扭捏。
南枝显然是这里的常客,熟练地点了几个菜。
李玲笑呵呵应下:“好好好,等着啊。”
颜黎好奇问:“学姐,你家境在安和本地也算不错,怎么会经常来这里?”
南枝解释:“这里是我就读了六年的中学后街,每周都会来,和这儿大部分的老板都算熟悉。”
临近三月,安和一中的高三生都提前开了学,这会儿正是去上晚自习的时间。
颜黎转身看向街道,穿着校服的学生有说有笑地路过。
尽管校服又土又大,但颜黎却觉得他们身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听见她这么说,南枝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是吗,我只看到了提前开学的死气和怨气。”
“国内的中学这么卷吗?”颜黎眨了眨眼,“在奥克维尔,无论什么年级的学生,都是双休和不用早晚自习的。”
“国内是应试教育,这个学习模式倒也正常。”南枝轻呼一口气,回想起被题海淹没的高中时期,“做不完的试卷,写不完的题,光是高三那年我就写空了上百支笔芯。”
颜黎看她的眼神更崇拜了,“难怪学姐这么厉害,不仅有天赋,还这么努力。”
“我自认为不算天赋选手,”南枝托腮望向街道上一对打闹的男女生,“我的进步是建立在当时的悲愤之上。”
颜黎在来京城前,就看过了陆振海给的南枝资料。
出生高产家庭,父亲从事商贸行业多年,母亲是家庭主妇,每周末会去烹饪教室教学。
这样的家庭背景,在安和这座三线城市已经是上乘。
只不过在陆氏这种在国际都有些名气的家族,南枝家的那些收入都只是洒洒水。
察觉颜黎看自己的眼神变得哀伤,南枝戳了戳她的脸,“你在想什么?”
“学姐,”颜黎又紧张地改口,“枝枝姐,以后我可以这样喊你吗?”
“当然可以,”她眼中漫上暖意,“那我喊你颜颜,可以吗?”
颜黎雀跃地用力点头,“当然可以!特别好听!”
随即她试探性问:“枝枝姐,如果江折迫不得已要离开京城回到奥克维尔,你会怎么办?”
南枝情绪未改,平静地回答:“我会等他回来。”
“如果……我是说万一,他回不来怎么办?”
李玲端着一盘红烧肉过来,热情地介绍:“这可是我的拿手好菜,当年就是凭着这道菜而让我老公彻底爱上的。”
南枝轻笑:“许久没吃,这回我可要多尝些。”
李玲笑起来时眼睛眯成一条缝,看起来很憨厚。
她将手在围裙上蹭了蹭,就继续回去炒菜。
颜黎看的眉头拧了一下。
“如果江折回不来,那我就去找他。”南枝往她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来,尝尝。”
她眼皮颤了一下,真心实意地夸赞:“枝枝姐,你真的很勇敢。”
南枝说:“彼此相信和相互奔赴是爱人的本能。”
颜黎听得一怔,眼泪倏地涌出,断线珍珠似的掉进碗里。
南枝看见她哭,心疼地拧眉。
她心疼碗里的那块五花肉。
“又哭了,”南枝轻叹,从口袋里拿出抽纸,身子前倾,替她擦起眼泪,“你还真是个小哭包。”
她这么一说,颜黎哭得更厉害了。
“以前,西洲也这么说我。”
“我从小就由父亲一人养大,他待我极为严格,我连哭也不敢。直到遇见西洲,他说在他面前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我才渐渐找回该有的情绪。”
颜黎一哭,就和开了闸似的洪水,眼泪和话都停不下来。
南枝等她哭完,才让李玲拿了个新碗。
之前的碗已经被她哭得盛了半碗眼泪。
李玲还从未见过这么能哭的人,唏嘘着端着碗离开。
南枝重新往颜黎碗里夹菜,“好了不许哭了,刚刚浪费了一个五花肉,我可心疼。”
她说话还带着浓重的哭腔,红着眼睛问她:“你心疼红烧肉不心疼我吗?”
“陆西洲会疼你。”
颜黎赌气似的轻哼:“等我见到他,一定要比你和江折还恩爱!”
“好好好,快吃吧。”
南枝听她哭诉了一个小时,快饿得两眼发昏。还让李玲将菜重新热了一遍,她现在只想吃饭。
颜黎看着冒油光的红烧肉,犹豫地用筷子戳了几下。
肉质柔软,她直接就戳烂了。
汤汁涌出,她更嫌弃了。
可看南枝吃得正香,颜黎还是鼓起勇气夹起咬了一口。
浓郁的香气席卷口腔,混着酱汁的鲜甜,是前所未有的惊喜的味道。
盘子里只剩下一块红烧肉,南枝预感不妙,筷子刚伸出去一半,就被颜黎夹走了。
她心满意足地嚼着,双颊仓鼠似的微鼓,“枝枝姐的眼光真的很好,太好吃了!”
颜黎想起什么似的补充,“看上江折这点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