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悠大婚这日，承元帝亲自去了靖远侯府主婚。
靖远侯已经不呕气了，沈悠虽然也是个舞刀弄枪的，可到底也是蕴宁长公主的女儿，礼仪学识都不比别人差，也没有高门贵女的骄矜跋扈，只是性子活泼了些。
配自家温和内敛的儿子正好。
婚礼办得热热闹闹的，长公主府离靖远侯府不算太远，也就隔了几条街。
李景之来长公主府接了沈悠又听从大舅子沈渊的话，领着迎亲队伍在京都绕了一圈才回到靖远侯府。
一抬一抬的嫁妆排了几条街，沈渊还安排了人沿途发放喜糖干果，高调得很。
李景之温润沉静，沈渊是个强势的，自然什么都听他这个大舅子的。
看热闹的百姓得了喜糖，吉祥话也止不住往外说，沿路来都是祝福沈家小姐和李三公子的。
沈悠穿着嫁衣坐在轿子里也高兴得很。
这样的排场，值得京都议论好几年。
沿街一客栈里，有人推开窗户看着底下喜庆的队伍。
四周房顶还有积雪。
迎亲队伍喜气洋洋，看热闹的百姓也都是笑脸。
客栈雅间里有人开口。
“沈家小姐年岁不小了，沈少卿可是费了不少心思要让她风风光光出嫁，这是在给她撑腰呢，靖远侯府以后也会看重她。”
“陈娘子，你的果酒我全要了，我们再签个契书，日后你的酒，只在我这儿卖，除了你酒的钱，我得的利再分你两成，如何？”
说话的是客栈的徐老板，之前去榆阳城时无意间品尝到一坛色泽红亮，口感润滑甘甜的果酒，便经过介绍认识了这酿酒的陈娘子。
榆阳城离京都不远，坐马车一日也就到了。
这果酒味道也和别家的不一样，不知她加了什么，泡出来的酒颜色特别漂亮。
徐老板还在她那儿见过别的酒，颜色都不错。
他带回来几坛试过水，漂亮的酒盛在琉璃杯里，口感又柔顺，不少夫人小姐都很喜爱。
所以他才又去找了陈娘子商量长期买酒的事。
徐老板也提出要求，陈娘子只能卖给他一家，贵人都图新鲜，若到处都卖这酒，他这儿就没优势了。
于是劝说了陈娘子带着家人跟他一起来了京都，看看那酒确实能在他客栈卖得好。
“好。”
陈娘子头也没回，只看着下方的渐行渐远的迎亲队伍。
徐老板喜不自胜，忙拿了纸笔写了两份契书，签字盖印。
又捧到陈娘子跟前给她看看。
陈娘子也只看了一遍，就签了名字按了手印。
徐老板给她拿了五十两银子，“这是这次酒水的钱，等后面卖了还有两成利，一个月我与你结一次，契书都写了的。”
陈娘子拿过钱，微笑道：“有劳了。”
徐老板有一瞬间的晃神，这陈娘子生得极其貌美，第一次在榆阳城的村子里看见她的时候，他都不敢相信，这村子还能有这样标致的人物。
“哪里哪里，都是合作，陈娘子如今就住在我这客栈中，马上进入腊月间了，京都热闹得很，陈娘子可以多待几天，和家人一起在京都逛逛，吃住就在我这客栈里，不收你钱。”
陈娘子笑着道谢。
徐老板不好意思挠头，陈娘子长得好，性子也温和，看着极好相处，很容易让人产生亲近之感。
想着她应该没来过京都，徐老板也想好好尽尽地主之谊。
这间客栈顶上一层是个观景阁，徐老板领着陈娘子上去，自豪道：“你别看这观景阁不大，可是视野远，那边是内城，这边是外城，客栈旁边这棵百年的玉兰花，等到春末一开，景致好得很，所以客栈有不少夫人小姐来这观景台赏花。”
陈娘子四处看着，确实视野不错，这里还能看到送亲队伍往内城去。
徐老板还有事要忙，也没陪着她逛，只道她有事就开口，便下了楼去大堂。
陈娘子站在观景阁，窗户大开，看着红艳艳的队伍。
沈悠也成亲了。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来人走到她身边，道：“既然都回京都了，不想去看看吗？”
“你看，没了我，他们是不是都过得很好。”
陈娘子，就是云青。
那日掉落山崖，在途中她就晕了过去，醒来在一艘飘在河上的商船里。
忘川还真是命大，背后中了岳如琼一刀，胸前中了她一刀，竟然还能扯着山崖的藤蔓抓着昏迷的她缓冲，落在山崖下茂密的树冠上。
仅仅只是断了左手，此后都不能再用重力。
这两年，她和忘川一直待在榆阳城，她用回了以前的名字，陈清婉，忘川也用了他曾在福山村的名字，陈朗。
开始她生无可恋，觉得活着没意思，日日郁郁寡欢。
忘川跟着村里的猎户去山里打猎，卖了换钱，她们才生存了下来。
后来，她为了找点儿事做不再消沉，又跟着村里的老婆婆学酿酒。
每日捣鼓着，用果子花朵泡酒，真让她酿了出来。
她喜欢好看的东西，酿的酒也要好看。
忘川拿了去榆阳城卖，卖得还行，她们也算有了生计。
忘川不再去打猎，云青只顾着研究酿酒，其他的事，都是他做。
“星星呢？”云青问他。
“睡了。”
雪落了下来，触到脸上就化了，云青拢了拢身上的斗篷，“京都有些冷，明日我们就回榆阳去吧。”
忘川道：“好不容易肯回来了，真不去看看？”
云青垂眸，“不去了，怕看了就舍不得走了。”
“我也不懂你在犟什么，不过两年了，你不想去验证验证你的离开是对是错吗？小七，你也过得不开心，何必呢？”
云青沉默不语，一开始忘川也不是没提过让她回京都来。
她始终别扭着一股气，脑中一团乱麻，后面酿酒忙起来，她没时间伤春悲秋了，忘川倒是没提过了。
“如何验证？”
见她似乎有所动摇，忘川道：“去看看他们是否因为你的离开过得更好就行了。”
两年了。
一进入京都，过往记忆纷至沓来，恍如隔世。
云青拢了拢斗篷，“明日我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