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立即盘腿坐下：“细说，你一只恶魔是怎么通过教会资格审查的？”
见林秋不仅没有动手，反而追究起缘由来，洛兰没由来的多出一丝倾诉欲望。
洛兰躺在血色的沙滩上，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其实在我刚毕业时，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我觉醒的天赋是普通的绿色天赋，性格也不讨喜，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也就是一个底层人。”
“但在三年前，一切都变了。”
“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一位神明向我降下了赐福，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梦都是无比清晰，宛如真实。”
“自从那天后，我就变得奇怪了，我感觉我的脑袋特别灵活，哪怕是绿色的天赋也能够玩出花来，我能够通过微表情判断周围人的喜乐，从而轻易的和人打好关系……”
“真是不可思议啊，在接下来的几次副本攻略中，我居然凭借个人魅力聚集了一批追随我的人！”
“突然变好的生活让我失去了辨别是非的能力，我否认之前的我没有能力，认为得到的一切不过是我发掘出了自身的潜能。”
“我以为我是天赋异禀之人。”
“有了权势力量，人总是还想要更多，我本来想要加入军部为人类扩张做贡献，但我的团队中很快就有人分析出军部受制于教会，难以发挥的信息。”
“我心中痛斥纯白教会的迂腐，并打算亲自改变教会的教旨……我真是天眷之人，在下一次的副本中，我救下来一位少女，而这位少女，正是一位红衣大主教的女儿。”
“那位少女深深迷恋上了我，但我满脑子却都是拯救世界，他的父亲也不允许我们的结合，于是，我们两人一拍即合，我成为了红衣大主教的义子，获得了成为圣子候选的资格。”
说到这里，洛兰不由得低笑一声：“说实话，在去纯白教会进行资格审查时，我失眠了一夜。”
“我担心那个梦是真的，我担心我其实是得到了某位魔神的赐福，但事实上，纯白教会的圣光完全无视了我的存在……也就是在那时，我完全确信了自己并非魔神神选。”
“我的地位在提高，我的队伍在扩大，每个人都以为我能改变教会，影响人类的未来，但不是我的，终究还不是我的。”
“就在刚才，我率领着手下亲信追杀恶魔时，接触了库拉伯爵大量的鲜血，这使得我身上的赐福被直接引动，让我成为了深渊恶魔！”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是血魔神的眷属！”
魔神的赐福，不仅能躲过教会的侦察，居然还这么隐秘？
林秋不由得心头一跳，片刻后才追问道：“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洛兰缓缓恢复了平静，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血色海洋：“在这里等死，我已经不可能再回人类社会了。”
“不，是我们都回不去了。”
林秋心头一跳：“我们，是指？”
“我的那些追随者们。”洛兰从怀里取出一叠卡牌，上面都是面目狰狞的深渊魔兽，依稀能看到之前身为人类的模样。
“他们都已经被我腐化了，我对不起他们，现在一起赴死，是我能为他们做到的唯一事情了……”
这群被洛兰高远志向吸引而来，立志想要改变世界的人，就这样成为了他们最想要杀戮的东西。
人生之悲惨，莫过于如此。
如果说血魔神赐福的目的是为了看到神选崩溃绝望的灵魂，那么它现在已经赢麻了。
“对了，还有。”洛兰看向林秋，“我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召唤了三幻神和公爵一战，将决斗台彻底打崩，恐怕我升魔的场景会被所有的觉醒者看到，那才是大问题。”
“现在在角落里死去，反而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只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为我赐福的血魔神现在已经盯上你了，万分抱歉。”
这怎么还和我扯上关系了？！
林秋一脸懵，他只是来打个牌啊！
“嗯……”林秋沉思片刻，开口道，“那你可就不能死了。”
洛兰一愣，看向林秋：“为什么？我现在活着根本没有意义……”
“不不不。”林秋摇了摇头，“我看你思维清晰，满脸懊悔，还想着自尽，怎么看脑回路都不像是正经恶魔啊！”
“你心中还保留着对恶魔的恨，难道你就甘心作为血魔神的玩物，你不想为自己，为同伴报仇吗？”
“要我说，你就加入深渊，然后四处开战，为血魔神拉仇恨！”
“你忘了教科书上怎么写的了？人类之所以苟延残喘至今，除了纯白之雾的庇佑外，就是因为深渊恶魔为了争抢地盘，提升实力也在互相厮杀。”
“你就打着血魔神神选的名号，四处屠杀恶魔，反正你就算当上圣子，目的不也是为了杀恶魔吗？”
“换个身份一样杀啊，变成恶魔杀的还快呢！”
听到林秋的话，洛兰不由得愣了一下，他低下头，海面上倒映着陌生的自己。
片刻后，洛兰低声道：“可是我…我如果活下来，恶魔肯定会利用我的身份打击联邦公信力……”
“打击个毛线！”林秋当即开口，“真正的圣子洛兰早就在和恶魔公爵的战斗中死了，你不过是深渊恶魔为了报复人类捏出来的冒牌货而已，这样一来，说不定还能激发联邦民众对深渊的恨意呢！”
“怎么，那可是恶魔公爵，你一个刚当上圣子的人，你以为你能打过？”
听到林秋的话，洛兰微微避开血水中自己的倒影，转而看向被自己封进卡牌中的同伴们。
“可是我辜负了他们的期待，现在这个状态，不论是我还是它们，死亡都是最好的选择……”
“别急，听我给你分析。”林秋一把按住卡牌，“的确，他们被深渊腐化，失去人性是你的错，死亡对于他们而言也是最好的归宿，但你要想起另一件事情。”
“那就是，他们愿意跟在你举起的大旗下，本就是做好了生不如死的准备。”
“上个副本，当时你还是候选人的时候，库拉伯爵准备以他们的性命威胁你加入深渊，他们怂了吗？”
“一个个不都在那里求死吗？”
“当时如果他们死在库拉伯爵手中，现实世界少说是个植物人，情况和现在比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一死了之固然清净，但想必他们是不愿意憋屈死去的。”
“而且恶魔不是能升级吗，你把他们都培养成恶魔领主，起码找回自己的理智，到时候都像你一样，除了不是个人外，日常生活也没痛苦啊。”
“到时候你问问他们的意见，死不死由他们自己决定。”
“当然，你不能死的最大原因，就是因为你给我搞来的血魔神注视。”
“别人怎么样我不管，你必须活着想办法给血魔神添堵，要是血魔神闲着没事找上我了，你一死了之倒是舒坦，下一个被玩死的就该到我了！”
海的尽头，裂痕逐渐出现，副本世界快要完全崩塌了。
最后，林秋拍了拍洛兰的肩膀：“总而言之，活下去吧。”
说完，林秋转身离开。
洛兰看着林秋离开的背影，原本无神的双眸逐渐有了焦距。
原本施加在他身上的痛苦此刻如同柴薪，熊熊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