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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主府衙。

偌大的堂上摆了两张椅子。

钦差的位置确实比州主高,但这是在平州的地盘,州主自然有优待。

两把椅子平齐摆放,州主早早占据一把。

很快,钦差一行人到来。

“丁大人,请上座。”

林无极起身迎接。

比起之前的颓废与阴郁,此时的林无极状态好了很多,眼里隐隐透着精光。

张芹菜微微点头回应,随后上座。

平州全体为官之人, 包括斩妖司的梅燕等人,皆数到场,无一缺席。

气氛沉闷压抑,令人心中不安。

今天的断案结果,很可能决定在场半数人的脑袋去留,但没人知道,留下来的那一半,会不会是自己。

“丁大人,开始吧。”林无极说道。

他更像个旁观者,真正审案的是钦差。

张芹菜惊堂木拍案,虎啸山林般喊道:“传南云县仵作张生,上堂!”

刹那间,几百双目光望向堂外,一道身影,低眉顺眼地走来。

短短几丈的路,张生走得莫名坎坷。

仅仅看着他走路的姿势,众人便感受到一股压力。

“这小子也真是惨,南云县待得好好的,被找来参与此等大案。”

“如此年轻,且出生于穷苦家庭,面对这般审案阵仗,还能平步走上来,心智已然胜于常人。”

“我要是他这岁数,能被钦差和州主亲自征召查案,街边的狗都得挨我两巴掌!”

窃窃私语的讨论,淹没在张生的脚步声当中。

脚步声终止于大堂内。

此番若是稍有纰漏,人生也就止步在这儿了。

“堂下何人,因何不跪?”林无极沉声开口,语气不善。

身旁的张芹菜道:“舟车劳顿马不停息,不跪便不跪。来人,赐座!”

林无极低头不语,是自己心急了,现在是钦差的主场,应该由钦差先开口。

只是,给张生赐座一事,林无极还是不理解。

一个小仵作,有什么资格坐着?

难道是钦差故意给自己下马威?

林无极心中隐隐不安。

但,想到案子马上会盖棺定论,又平静下来。

他倒要看看,张生能验出什么东西来。

张芹菜惊堂木拍案,一脸正气凛然,“张生,验尸完成了?”

“完成了。”张生不卑不亢地回答。

“好!把你的验尸结果,当着众人的面,一字不落地说出来!”

张生娓娓道来。

前面一大半的内容,与宋拯的验尸结果相似,只不过张生换了种说法,相当于九州文字翻译成九州文字。

至于后半段,则是他自己的东西。

“刀口处有摩擦痕迹,凶手必定不善用刀,动手时手腕颤抖。由此可以排除,夏护卫绝对不是凶手。”

砰!

惊堂木拍案。

张芹菜道:“排除凶手是本官该做的事情,你只管说验尸结果!”

张生连忙道:“是!”

“尸体腹部的紫色瘢痕……”

听到这几个字,人堆里的宋拯竖起耳朵,神情微妙。

“……紫色瘢痕属于鸡血,有人在少州主的尸体皮下,注入了少许鸡血,故意制造出紫色瘢痕。”

宋拯神色收敛,心中颇为欣慰。

果然验出来了!

张生道:“这便是卑职所有的验尸结果,请大人明断!”

张芹菜微微点头,“若真如你所说,夏护卫并非凶手,那么会是谁偷了他的刀呢?”

“张生,本官见你博闻强识,阅览群书,想必脑子里有奇招。”

“有何方法,可验出偷刀之人?”

钦差对张生的信赖程度,令人匪夷所思。

但无人敢质疑。

林无极目光微妙,莫名觉得钦差与张生一唱一和,配合默契。

但,就算再默契,也没什么用。

林无极望向门外。

能为这件案子,盖棺定论的东西,已经快要送到了。

张生就算真能查出偷刀之人,也无济于事。

“大人,夏护卫的刀,可否带上堂来?”

张芹菜点头,命人取来作为证物的刀。

张生继续道:“案发过后,接触过这把刀的人,也全部请上堂来。”

此事由林无极负责,案发过后,接触这把刀的,皆是州主府衙的捕快护卫。

与此同时,夏护卫父子俩,也被带上堂来。

一路上,夏护卫心情颇为紧张。

这几天,他一直在钦差的庇护之下,避免了很多危险。

但,无济于事。

夏护卫很清楚,自己的人生,将止步于此。

“儿子,爹恐怕活不过今天了。”

夏护卫神色复杂地看向夏瑞。

“爹……”夏瑞哭红了眼,他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还没在父亲庇护下长大,怎么就要永别了呢?

夏护卫挤出一个笑容,“儿子,男人不能哭!”

“可是,爹,我想让你一直陪着我。”

“这倒是不难,等你爹我的人头落地以后,就该轮到你了。前后脚而已,不会差太多时间。”

“爹,儿子也需要自己成长一下,能不能先不陪……”

“没用的。”

夏护卫早已预料到结果,没有任何可以挽回的余地。

父子两人被押入府衙大堂。

目光所及,皆是熟人。

唯独张生,夏护卫不认识,但能在堂上有个座位,身份应该不低。

直到,他听见自家儿子喊了一句:“师父?”

夏护卫神色一凝。

此人便是南云县杀猪匠、半吊子仵作、欺软怕硬、恃强凌弱、欺辱良家的张生?

没想到长得竟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看来传闻果然有误!

夏瑞的眼睛里,噙满泪水,“师父,您是特地从南云县赶过来,救我的吗?”

张生微微点头,“都是师父应该做的。”

夏瑞感动的嚎啕大哭。

夏护卫神色复杂,为自己以前腹诽张生感到羞愧。

唯独林无极等人,心说这张生是真不要脸。

分明是钦差强行征召,他才来了总城验尸,如今却恬不知耻,竟说是为了夏瑞而来。

这张生脸皮何在?

不过……

林无极眼睛微眯。

向死人卖恩情,张生这事儿做的毫无用处。

林无极疑惑的是,身边的钦差,对此也毫无反应,反而默认的样子,着实有些古怪。

如今,涉案人员悉数到场。

张芹菜道:“张生,说说你的法子。”

张生起身拱手,“卑职需要一些树脂。”

“树脂?司马孙,你的小癖好,不就是搜刮树脂吗?取一些来。”

司马孙上前,手里端着红木锦盒。

里面是一团胶状树脂。

只是,仅仅有树脂还不够。

张生道:“属下还需要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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