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安静吃面，氛围略有一丝尴尬。
孟夏未斟酌着开口：“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一开始，我确实不知道江晚晴是私生女。”纪羽希低着头说，“高一快开学的时候，因为犯错被我爸流放到这边上学，当时刚来没什么朋友，她主动找我玩儿，轻易相信了她的话。或许还有别的原因，就是单纯想反抗家里，不想好好学习。”
“反正就算出了什么事情，也有小哥帮我摆平，算是青春叛逆期吧。”
她这番带有剖析自我的话，让孟夏未很是意外。
纪羽希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往后靠在椅背上，突然自嘲一笑。
“不对，说来说去，那些都是借口而已，不能成为欺负人的理由。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是我做的过分了，也太傻太天真了，竟然被江晚晴骗了好多年。”
孟夏未抬眸看过去，纪家大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明艳高傲，大抵是说不出什么道歉的话来。
纪羽希的性子也够倔的，宁可冒着受伤流血的风险去补偿，也不肯低头说一句对不起，或是我错了之类的话。
两人四目相对，孟夏未很轻的笑了下。
她好奇问：“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是江晚晴跟你说的？”
“不是，她总以为是自己是受害者，怎么可能主动跟我说？”纪羽希深吸一口气，说，“是小哥跟我说，说江晚晴才是私生女，还让我以后不准欺负你。”
在心里大致推算了一下时间，孟夏未挑明了问：“那你为什么没听他的话？后来，我上高中的时候，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事实。”
纪羽希沉默起来。
该怎么说呢？
当从纪庭琛那里得知真相，纪羽希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恼火江晚晴的欺骗。
她更敏感的察觉到了小哥的疏离。
从小到大，纪庭琛是最宠纪羽希的人，在他面前可以无法无天。
想要接近或是喜欢小哥的那些女生，她们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讨纪羽希欢心。
而纪庭琛从来没有反感过她的一些不合理行为，反而给了无尽的包容。
但是，当说及孟夏未的时候，纪羽希清楚看到了纪庭琛眼神里隐藏的嫌恶。
她被深深刺伤了。
那么多年来，有不少女生对纪庭琛表示过好感或喜欢，他都无动于衷。
孟夏未是他第一个在乎的女生。
奇怪的占有欲在作祟，以至于纪羽希心里开始极度不平衡。
所以后来放假来江城找江晚晴玩儿时，她就当什么也不知道，还是会欺负孟夏未。
无奈笑了笑，纪羽希坦诚：“你说是为什么啊？当然是因为我心眼小，嫉妒呗。”
孟夏未听不懂：“什么意思？”
“因为我小哥在意你啊。”
“……”
这算什么理由？孟夏未哭笑不得。
“他只是说了事实而已，有什么在意的？你想多了吧。”
纪羽希眼神哀怨：“小哥让我不准欺负你，在你之前他从来没关心过别的女生。”
孟夏未也有哥哥，一定程度上理解她的感受。
但是，不太认同纪羽希的说法。
孟夏未漫不经心的摆摆手：“那他估计就是看我傻的可怜，连被自己亲爸的私生女欺负了那么多年还都不知道真相。什么在意不在意的，顶多就是一点同情心而已。”
—— —— ——
看着她若无其事的反应，纪羽希心里忍不住为纪庭琛感到憋屈。
什么申泰基金纪总啊，什么京圈太子啊，都是徒有虚名罢了。
不过是结了婚还在单方面暗恋的可怜人。
“孟夏未，你该不会以为我小哥是随便跟你结婚的吧？”终究，纪羽希还是想为纪庭琛打抱不平，“知不知道，他现在先斩后奏跟你结婚顶着多大的压力？我爸都打电话过来痛骂好几回了，就算不会真的断绝父子关系，但肯定会对申泰基金各种施压的。”
“反正，我爸现在很反对，等过一段有时间了，会亲自找到江城的。”
夜里，孟夏未是想着这番话入睡的。
差不多凌晨的时候，感觉到有个人轻轻上了床，从后面抱住她。
孟夏未翻了个身，往对方怀里钻了钻。
“你回来了？”
“嗯。”纪庭琛低头亲吻她的额头，“有没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孟夏未摇头：“没有。”
过了好一会儿，又问：“她，怎样了？”
纪庭琛：“去了别的医院，给她家里人打了电话，现在有周博宇看着。医生说，肚子里的孩子大概率保不住，还有可能要摘除子宫。”
事情真发生到了这一步，多少有点残忍。
孟夏未的侧脸靠在纪庭琛的胸膛，在安静房间里聆听他的心跳声。
很有安全感。
“不知道她是怎么摔倒的。”孟夏未低声说，“可以确定的是，最后我和纪羽希都没有碰她。”
纪庭琛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知道，不是你们的错。最后是陈舒冉自己从台阶上滚下去的，她自作自受。”
听到这话，孟夏未的脑子嗡的一声，顿时有了几分清醒。
她抬起头：“是陈舒冉自己滚下来的？你怎么知道？”
“有人刚好在附近拍到了。”
“原来这样啊……”
孟夏未感觉到箍在侧腰上的手臂渐渐收紧，力度很大，都有点疼了。
她这才意识到纪庭琛的情绪的不太对劲。
“你怎么了？”
纪庭琛简单应了声：“没怎么。”
此刻，他只是在拼命压制内心的愤怒和后怕。
看到视频小角落里的模糊影像时，纪庭琛心里就有一把火熊熊燃烧起来，几乎是不可遏制的。
他憎恨陈舒冉的发疯，更痛恨自己的不作为。
当然也气孟夏未的心软。
那个小小身影在崖壁边摇摇欲坠时，纪庭琛的心都碎了。
早知会经历这么一遭，就应该趁早把陈舒冉这个隐患给解决掉，管她有没有怀孕。
对于那种人来说，根本不值得同情。
孟夏未抬手摸了下纪庭琛的脸，嗓音带笑说：“你就别跟自己过去了，我现在跟纪羽希不都好好的嘛。只是受了点罪，好歹也算是有惊无险了。”
纪庭琛低下头，把侧脸埋进她的颈窝里。
“可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本来跟孟夏未结婚的最初目的就是想要护着她，不让任何人欺负她。
可现在连最基本的人身安全都难以保障。
有惊无险并没有让纪庭琛感到任何安慰，本来那些惊险都应该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