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沉沉压下,连星月都被乌云遮掩,整个皇城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忽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打破沉寂。
那声音由远及近,皇城禁军守卫早已被惊动,凝神注视来者。
城墙之上,无数弓弩从四面八方伸出,齐齐指向声音来源。
一道疾影破开黑暗,一骑飞驰而至。
骑士身穿浸满尘土的锦衣,面色焦急,几乎是从马上跃下:“紧急军情,速报宫中!”
禁军看到来者是锦衣卫,自是不敢大意,连忙将大门开启。
此刻的庆帝还未就寝,正在书案前批阅折奏。
身后的鸟架上,一只毛发艳丽的野鸡蹲在上面,昏昏欲睡。
“陛下,出事了!”门外传来黄瑾的声音。
庆帝面色一凝,抬起头:“进来。”
咯吱——
推门声响起,吓得龙儿一个踉跄差点摔下去,扑闪着翅膀勉强稳住身形。
黄瑾一脸焦急,甚至来不及行礼:“陛下,锦衣卫报。”
“燕王、奉王今晚在鹤鸣楼喝完酒后,在西市遇刺客袭击,奉命保护他的锦衣卫无一生还!”
“两位殿下失踪......生死未卜!”
话音落下,大殿之中一片死寂,连烛火似乎都被这消息惊吓得骤然停滞。
庆帝双目微眯,掌心握紧,不动声色地道:“西市?十王宅又不在那里,他们去那做什么?”
“是卫国公,见两位殿下吃醉了酒,请两位殿下去他西市的别院休息。”
庆帝直起身,只想了片刻,果断道:“继续查,召城中全部锦衣卫,封锁城中街市,给我一家一户地查!”
“是。”
黄瑾转身欲走,却被庆帝叫住:“回来!”
庆帝站起身,声音平静,却如刀刃般冰冷,连下几道命令。
“让宫中宿卫封锁皇城!”
“传令三大营,京中诸军队待命,非朕亲自下令不得乱动!”
“加派人手,前往东宫和十王宅,务必护得其他皇子周全!”
“令潘忠率禁军,封锁燕国和奉国军队所在的军营!”
“宣朱纯、丘裕、吴之廷即刻进宫见朕,不得有半点延误!”
听到庆帝的话,黄瑾心中已是翻起了惊涛骇浪。
前面三条还好,城中出了这么恶劣的刺杀事件,封锁皇城、控制军队、保护皇子皆是必要的流程。
而后面两条就耐人寻味了,明明受害的是奉王和燕王,为什么还要控制他们俩的军队?
还有朱纯三人,那可都是国公爵的勋贵,军中的实权大佬。
两位殿下失踪,陛下怕是远远没有表面那么沉稳。
这帝都是要变天啊!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是!奴婢这就去!”
黄瑾走后,养心殿中只剩下庆帝一人。
他缓缓踱步,眉头紧锁着忧虑之色。
“朕,是不是有些过了。”庆帝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悔意。
自古以来,皇子遇袭没有其他原因,皆是为了夺嫡。
太子不堪大任,自己有意放纵诸藩王争夺那个位子,就是为了选出那个最优秀的继承人。
有了前朝炀帝的前车之鉴,庆帝深知一个昏君对国家有多大危害。
然而,他忽然发现,随着皇子们的明争暗斗愈发激烈,情况似乎开始超脱了自己掌控。
烛火摇曳中,倒映着庆帝的身影。
一旁的龙儿仍蹲在鸟架上,没心没肺地梳理着凌乱的羽毛。
庆帝收回目光,望向窗外。
夜色如同一张深渊大口,似要将自己吞噬。
庆帝从一旁架子上拿起宝剑,走到大门前,一把推开门。
面对沉静的黑暗,拔剑出鞘。
刷——
李霖手中朴刀闪过,一颗好大头颅高高抛起。
他喘着粗气,手中的朴刀上沾满了尚未干涸的刺客之血。
一阵凉风拂过,带来隐约的血腥气和暗处杀机的冷意。
“左侧!屋檐上!”身旁响起李彻的声音。
李霖瞬间将手伸入胸口处,却摸了空。
随身携带的飞刀用尽了,而那道黑影已经是近在咫尺。
锵——
刀光如虹般出鞘,直砍向斜掠而来的黑影。
那刺客动作鬼魅,原以为自己隐匿无踪,但李彻的刀锋却瞬间在他胸口爆出一片血花,发出一道闷声惨叫。
然而,在那刺客倒下的同时,又有三道影子从漆黑的巷口中扑了出来,手中寒光闪烁的匕首直取两人心口。
“六弟稍退,为兄收拾他们!”李霖怒喝一声,不退反进,手中的朴刀斩出一道寒光。
他出手狠辣果敢,不给敌人丝毫喘息的余地。
一名刺客来不及躲闪,瞬间被刀锋劈成两半,鲜血喷溅在墙上,猩红与黑夜交织一片。
李彻二人比锦衣卫先离开,而锦衣卫都跑到皇城报了信,他二人还未杀出西市。
没别的原因,路上的刺客太多了,仿佛无穷无尽,如浪潮般一波波涌来。
刚刚杀散这一波刺客,还没走出几步,又有下一波攻来。
好在这些的刺客手中没有弓弩,想必是弓弩这等违禁品不好搞,幕后之人手中也不多。
“还能撑住吗?”李霖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
他的额间满是汗珠,有软甲护体身上虽无伤口,但连番厮杀还是让他耗尽了体力。
“少废话,咱们可是要一起杀回去的,嫂嫂和显儿还等着你呢!”
李彻回以冷冽一瞥,同时手中长枪格挡住刺客的利刃,用一个凌厉的旋身反击将其制服。
两人联手之下,这一波的刺客死伤大半。
似乎清楚此次刺杀不可能成功,剩余的刺客忽然默契地转身,如潮水般退去。
杀意弥散,无尽的疲惫压在肩头。
李彻咬了咬牙,心中愈发沉重。
观这些刺客行事风格,明显是训练有素,进退从容。
不像是杀手,倒像是军队作风。
“走!转过下个路口,就能出西市了。”李彻拎起长枪,向身旁的李霖说道。
李霖点了点头,刚准备起身,突然眼前一黑,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李彻手疾眼快将他一把扶住:“四哥,怎么样?”
李霖苦笑着摇了摇头:“老六,你先走吧,为兄想在这里歇歇。”
他是真杀不动了,虽从遭遇刺杀到现在,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但天知道他们遭遇了几次刺杀,这些杀手招招致命,有几次连李彻都差点被击中要害。
哪怕是两人这样的战场高手,面对这种无休止的消耗战,也渐渐力不从心。
“我背你!”李彻咬牙蹲下身来。
“不......”
李霖刚要拒绝,就听李彻没好气道:“别说没用的了,你以为我蹲着不累吗?”
李霖无奈,只得爬上李彻的后背。
他真是挤不出半点力气了,连朴刀都拿不住了。
李霖强撑着起身,扔掉碍事的长枪,手中只剩下一把短刃。
又跑出一段距离,终于见到西市口。
突然,周围亮起一片火把!
远处传来一阵规律的脚步声——是援军,还是更多的刺客?
李彻死死盯着前方,紧握着短刃的手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前方响起一道声音:“来者何人?宵禁时刻,不得乱走!”
背后的李霖微微一颤,惊喜道:“这声音......是东平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