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从诊室出来。向知晓林凡二人同步了那位母亲的伤势情况。
跟他之前预料的差不多。新伤旧伤叠加在一起耽误了治疗,导致个别伤口溃烂感染。
好在今天知晓的出现,让她的命运出现了转机。否则她大概会继续这样过下去直到死掉。
方圆带着林凡和知晓进行了手腕部的清洗和消毒。叮嘱他们以后每次回去对岸以后,及时洗澡消毒,最好衣服也进行清洗和消毒处理。
林凡怀里的孩子许久不见母亲,开始哇哇大哭,估摸着是饿了。方圆接过来把孩子带到诊室,放在母亲身边,这样孩子的哭声也有利于她母亲的苏醒。方圆又找了一些食物喂了小孩子。
后来,知晓又请方圆给小乞丐的身体状况进行了评估。所幸除了营养不良外,只是一些皮外伤。
“方大哥,有一件事情想求你帮忙。”
“不用这么客气,直接叫我方圆就好。”
“方圆,能不能请你,帮忙照看一下这个孩子。”不知道为什么知晓对这个小乞丐的事情非常上心,或许是因为他和那个孩子情况差不多吧,“我知道,我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但是不用耗费太多精力的。你看他,有手有脚,让他过来你们这帮忙,你们管饭就行。”
“他…懂医术?”
“不懂,但是可以学嘛。”知晓把他们和这个孩子的渊源向方圆讲述了一遍。
“行,那只要他愿意就来吧。反正我们这也确实缺人手。”
跟小乞丐沟通好后,知晓林凡和方圆告别。约好三天后再过来。
回程路上,林凡想起来今天知晓的危险举动,忍不住提醒,“知晓,如果以后你还想我继续带你来难民区收集资料的话,我必须提醒你。注意你自己的人身安全。我不希望今天这样的意外再次发生。如果不是方大哥我们及时赶到,你有没有想过会发生什么?”
知晓心里也知道自己今天确实冲动,自觉理亏。但是让她对这种事情视而不见。她做不到,“对不起啊。林凡,今天是我错了。但是以后如果遇到这种事,我想我依然不会视而不见。”
看林凡无奈的样子,知晓继续,“不过我以后会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去做这些。你觉得这样,可以吗?”知晓心里还真是担心,林凡如果真的放手不干了,没有驾照的自己如何去到河对岸。
在不用去河对岸的日子里。为了不让自己空闲下来胡思乱想,知晓除了整理资料,还悄悄报了一个驾照补习班。因为此,出现了林凡时常找不到知晓的情况。
眼看就快要到阳历新年。知晓跟王哥请了几天假,自己买了飞往维罗纳国际机场的飞机票。她在机场一待就是三天,除了回酒店睡觉,其余时间基本都坐在机场她以前坐过的地方,凝视着玻璃窗外。
事故虽然已经处理完了。但是发生地至今还没有二次启用,具体原因不详。
几天假期结束,知晓便回到中东继续她的战地记者之旅。
“知晓。你这几天去哪了,回国过元旦?为什么不攒到春节一起回去呢?”林凡看知晓回来,好奇的问道。
“不想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知晓目前并没有打算把自己的动向告诉林凡。
知晓他们这次带了很多东西去对岸,毕竟也算过节。
之前受伤的母亲已经痊愈,她也跟小乞丐一样在诊所帮工,换口饭吃。
诊所教授很喜欢知晓这个来自中国的女孩,说从知晓身上,他能感受到一种独特的东方气质,所以知晓的请求他都有认真考虑并尽量满足。
知晓不轻易向人开口,她再三思考,向教授用英文开口道,“您可以教我一些基本的护理知识吗?或许我也可以在这里帮忙,做志愿者,像方圆一样。”
“当然,如果你愿意。我们自然欢迎。不过方圆你比不了,他可是我最得意的学生。”教授得意的说道。
就这样,知晓开始在诊所做帮工。她在河对岸待着的日子越来越多。
相对于知晓,林凡更多的时候清醒的保持着自己作为一个专业新闻工作者的职业素养。再者就是帮知晓跑跑腿。完成自己的工作保护自己和知晓的周全是他给自己定下的目标。至于知晓,只要她是安全的,她开心怎样就怎样吧。林凡心里这样想着。
虽然知道就算顾若一不在,知晓也不会跟自己在一起。但是随着相处时间的与日俱增,林凡意识到,知晓还是在他心里占据了很重要位置。林凡有一点无奈,方知晓身上究竟有什么魔力,时隔四年后,自己还是不自觉被这个月安全不一样的她吸引。
过年的时候,林凡利用假期回国过春节。走之前他叮嘱知晓一定注意安全。
知晓还没有独立驾车往返的资质,所以她坚持让林凡把自己留在了难民区。
方圆并没有回国过春节的打算,他们彼此还能做个伴。
春节将近,知晓选了一个经验上来讲信号相对好一些的区域,开始给一直以来惦念她的亲朋好友打电话拜年报平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知羽,还有顾奶奶。能联系的知晓面面俱到都联系了一遍。
最后,知晓才拨通了林洛的电话,“方知晓,你终于出现了啊,要不是你每隔两天就有消息过来,我还以为你也灰飞烟灭了。”林洛说完觉得欠妥,知晓倒是并未计较。
“我没事,洛洛,让你担心。过年好啊,给你拜年了,帮我转告叔叔阿姨。”
“知晓,现在也没有别人。你打开手机摄像头让我看看你吧,咱也好久没见了。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知晓也很想林洛,她也许久没有跟人谈心了。知晓打开摄像头,她故意把镜头对准了河对岸的安全区。
“知晓。你瘦了好多,一定要注意身体啊。你身后就是你们生活的地方吗?看上去不像战区。”
“对呀,洛洛。我们不用深入战区。只需要把新闻传递回国内就好。”
“哎,你是哪一家媒体啊,我也关注一下,给你宣传宣传。”
“不用了,我们啊不缺读者。”知晓明白林洛的意图,没有告诉她。
远处,轰炸机的声音传来,知晓心想,又有人要在战火中失去生命了。
在诊所工作这段日子以来,时常能听到轰炸机的声音。一般都不会距离诊所很近。可是今天的声音,似乎比平日里更加近一些。
方圆追着小乞丐从诊所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喊知晓的名字。
“知晓,你那边怎么轰隆隆的那么吵啊?”知晓看到方圆,意识到事态不对,跟林洛说“没事。洛洛,有人找我。我先不跟你说了。别担心我。”说着就挂了电话。
知晓大声回应方圆,方圆和小乞丐看到知晓赶紧过来找她。轰炸机的声音越来越近,方圆带着二人到了一个胡同,三人紧贴着墙角躺下。
轰炸机在河边盘旋了一圈,就离开了。而在回程途中,距离河边大概一公里的地方留下了一颗炸弹,又渐渐远去。
方圆一边顾着知晓二人,一边解释说,这种情况不常发生,一两个月遇到一次。最过分的一次,炸弹直接丢到了河里。具体原因不得而知。
知晓还是头一次真切的感受到战争就在自己身边。炸弹虽然距离并不近,但是声音确实很大。
小乞丐突然从墙角起身,疯狂的向轰炸机离开的方向跑去。
方圆和知晓都没有拉住他。“他可能想回家,想办法拦住他,轰炸机保不准还会回来。”方圆知道小乞丐的妈妈住在那个方向,他时常用自己的攒的工钱抓药给母亲送去。
无奈小乞丐跑的很快,方圆如果全力追他就顾不上知晓。知晓也感受到方圆的掣肘,大声喊道,“不用管我。我回诊所,你快去追他,注意安全。”
知晓回了诊所,见教授在办公室打电话,不好打扰。
片刻后,教授打完电话。知晓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教授一副不理解的表情。他表示,大概是因为跟河对岸的什么无聊协议没有谈拢吧。说着指了指河对岸,无奈的摇了摇头。
大概半小时后,确认轰炸机不会返回的情况下。教授收拾好医药箱,带上诊所的大部分医护人员,朝外走去。
知晓追赶上,“professor,may I go together with you guys?”
教授摇了摇头,拒绝了知晓。大概意思是,那里太危险,它并不能保证知晓的安全。
知晓认为她需要去采集一些新闻资料。而且学习了一段时间护理知识,她可以帮助大家救助伤患。
见知晓坚持,教授同意带她前往,前提是她一定要顾好自己的安全。
知晓跟着教授一行向着轰炸机攻击的地方走去。越靠近,跟他们逆行逃难的人就越多。一路上,不断有同事停下诊治一些看上去伤势比较重的难民。
知晓一路上,一边拍照,录像。一边给同事帮忙。
终于教授停在了看上去伤患聚集最多的地方。他们临时搭起了就诊台,知晓负责管理现场秩序。
头一次亲眼所见战后的景象,街上的东西都被炸碎了。有些着火还没有熄灭。路上随处可见嚎啕大哭之人,这里边有惊慌失措的孩子,也有抱着孩子的母亲。
知晓心里想着,这哪里是双方交战的现场?分明就是一方对另一方无条件的侵略。这些妇孺究竟做错了什么,要为某一些少数人的情绪买单。
知晓越想越生气。可即便如此,她也无能为力。她能做的,仅仅是把现场的情况,传递出去。
正在采集图像的知晓无意间注意到,在街道对面正对着的巷子里。散落着几个行动不便的人影,不知道是伤员还是遇难者。
知晓壮着胆子,向巷子走去。离近后,知晓发现有人还在来回穿梭。再仔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方圆大哥在来回救助难民和伤患。
“小乞丐呢?”知晓赶紧上前问道。
听到知晓的声音,方圆腾出精力,“你怎么来了?这里太危险了,你赶紧回去。”
“我跟教授他们一起来的,他们都在主街。我问你,小乞丐呢?”
方圆叹了口气,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门,“喏,在那个院子里。”知晓赶紧跑过去,院子里有几间房子火势很大。小乞丐坐在院子中间,怀里抱着一个妇人。
知晓一看便明白,那个妇人应该是他的母亲。知晓上前探了一下,人已经没有了呼吸。他刚才之所以跑那么快,是因为他听出来轰炸机攻击的范围就是他母亲所在的这个院子附近。
方圆进来,站在知晓身边,“我们赶回来的时候,房子已经开始起火了,不过火势没有这么大。在那间屋子里,他找到了被塌了的房梁压住的母亲,我们费了很大力把人弄出来,但是已经晚了。他母亲应该是跟很多人一起生活在这个院子。屋里被困了很多人。你刚才在外边看到的那些,都是大家趁着火还不大的时候从屋里救出来的。还有一些人…没有机会了。”
方圆继续说道,“这孩子,怎么叫都没反应。就这么抱着也不撒手,有半个多小时了。我们得尽快把人转移出去,保不齐哪里还有炸弹碎片,被火引爆的话难免产生新的伤亡。你劝劝他吧。”
方圆说完,便继续去转移难民。
知晓扫视了整个院子,着火的屋子越来越多,确实能听到或大或小的噼里啪啦的爆炸声。
知晓匆忙拍了几张照片,蹲在小乞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要赶紧把妈妈带出去,这里太危险。
小乞丐意识到知晓在身边,缓缓抬起头,盯着她,似乎在诉说着内心的委屈和难过。
知晓摸摸他的头,和他一起把母亲抬了出去。刚离开院子,身后就传来一声较大的爆炸声。
知晓跟方圆讲,“方圆大哥,麻烦你帮我跟他讲,他的母亲,我来替他安葬。但是要求是他一定要坚强。”
因为这边突如其来的袭击,诊所又开始忙碌起来。知晓已经连续很多天没有回河对岸。一是知晓没有交通工具,二是知晓担心小乞丐会做什么傻事。她一边待在诊所帮忙,一边盯着小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