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落崖村:
风云骤起,天生异象。
突然肆虐起的陌生力量让村民慌乱不堪,瘦弱的叶洵跟着父母在推搡的人流中跌跌撞撞。
“娘亲……我怕……”
叶洵脸上脏兮兮的,水润的瞳孔满满的都是恐惧。
她身旁的妇人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阿洵别怕,娘亲在呢,乖啊……”
“阿洵别怕,爹爹也在呢,爹爹保护娘亲和阿洵……”
妇人笑着,笑的很好看,还有酒窝呢。
叶洵看着娘亲笑着笑着眼睛里就流出眼泪了,她懵懵懂懂的伸手帮妇人抹去了眼角的泪水。
却未曾想正是因为这个举动让妇人的眼泪更加汹涌了。
妇人用额头顶着叶洵的额间,亲昵的蹭了蹭,叶洵笑着想,娘亲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叶洵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她趴在娘亲温暖的后背上,脑袋歪靠在娘亲的脖颈上,轻微而滚烫的呼吸打在妇人的脖颈间。
隐约间,叶洵感觉自己突然被放在地上,被娘亲抱在怀里,又似乎听到了爹爹和娘亲的哭声,还有笑声。
他们告诉叶洵,要去一个有格桑花,很多很多格桑花的地方,那是他们的家。
叶洵心里笑着想她知道,那是爹爹和娘亲最喜欢的格桑花。
那是象征爱和温暖的花。
就像是爹爹爱娘亲,娘亲爱爹爹,爹爹和娘亲都爱叶洵的那种爱,就像是叶洵和爹爹与娘亲一起吃饭睡觉做游戏的温暖。
叶洵说她知道……
可是她没来得及说出口……
那天之后,人界多了一个茶桌上的拉闲散闷,调嘴弄舌的唏嘘笑料。
都说是——
人界东南方向的一个小村落突然燃起熊熊大火,方圆百里之内尸横遍野,惨叫声此起彼伏,竟然持续了整整一夜。
全村上下就活了一个外来的小丫头片子,据说还是萨迦蛮族过来的。
于此便有“灾星降世,百姓遭殃;生逢其时,当真不幸;苍天无眼,大古同悲”云云。
——
休止境,古族天止司:
天止司放眼望去就像是一个庞大的日冕,唯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日冕上倒走的指针,还有日冕周围环绕着的一圈沟壑,以及沟壑内的红色液体正源源不断的向四周流动着,随着日冕上错综复杂的纹理滑动,开着一朵妖艳至极的彼岸花。
天止司内四周的墙壁爬满青铜色的已经干涸的粘稠物质,正中央进去就是一道极其壮观的喷泉,源源不断的喷涌出墨色的不明液体。
在喷泉旁边,一位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虽然拄着拐杖,却并没有依靠拐杖的力量,显来这只是个装饰品,只见他另一只手拿着一串佛珠,时不时的转动着珠子。
若不是这张脸,还真以为这人是个老头子。
门“吱呀”一声打开。
紧接着传来一阵脚步声,来人与男子一般身着一身黑色斗篷,头埋的低低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声音沉闷的厉害。
“大长老,少司,出现了——”
男子转动珠子的手一顿,斗篷之下闭着的双眼终于睁开。
他微微开口,嘴唇微动,四周一片寂静,就连喷涌着的墨色喷泉都不敢发出声音了。
他动了动嘴唇,细如蚊声,身后那人却在男子闭嘴之时迅速低声应答,紧接着弯腰后退一步,很快离开。
一片寂静之中,男子终于抬起了头,黑色斗篷还是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隐隐只能看得见男子线条清明的下颔线。
“大司是想偷听多久?”男子微微转头,开口是一个清朗温润的嗓音。
话音刚落,喷泉之上高高的王座背后的珠帘就被掀起,出来一个容颜绝色的女子,约莫二十左右的样子,与大长老不同的是,这个女子虽然身着黑色斗篷,却并没有戴帽子,张扬而妖艳的火红色头发衬得她整个人都桀骜了起来。
那一身黑色斗篷怎么都遮不住女子的妖艳大气。
“大长老果真是无情的紧……”那女子嗔怪道,只是看似调笑着,眉目间的神色却依旧坦然。
“大司说笑了……”声音看似有几分调笑,整体语调却是波澜不惊。
“长老,你我也算是相伴多年,您真的忍心让我送死吗?”女子笑着拍了拍大长老的肩膀。
似乎只是做样子一样,动作之间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出现。
就好像,女子使得那些力都被大长老“吞噬”了一样。
“阿烛……”
大长老轻叹一声,似笑非笑的说出了一个名字,显然,正是这位大司。
祝烛诧异了片刻,很快收回眼中的那抹动容,只是笑了笑说:“长老,您活的……哦不,应该是您做人太久了,是时候也去做做鬼了,您说呢?”
大长老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像是包裹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除了还有轻微起伏的胸膛和时不时换颗珠子蹂躏的手指,还真以为这人就这么死了。
祝烛并没有因为大长老的不理会而感到落寞,只是自顾自的低头,玩弄着长期藏在黑色斗篷之下有些苍白的手指,似笑非笑的说道:
“大长老,同类相食,总是会遭报应的,您的报应,也该来了吧?您说呢?”
大长老神色未动,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祝烛许是觉得无趣了,也不再去看大长老,盯着紧闭的青铜色大门,环顾四周,只有萤石散发出墨绿色的光芒,整个大厅更阴森了些。
“我去一趟大冥,大长老您就独守空房吧。”祝烛轻笑出声,也再没有多做解释。
黑雾缭绕,墨色环绕。
大长老终于睁开双眼,涣散的眸光流转着兴奋的光芒,微弱却毫不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