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宫殿是慕辰母后生前被关押的地方,先皇后洛长菁就是在这个房间离世的……
当时洛家的嫡系子女,只有他母后洛长菁与舅舅洛长鸿姐弟俩人。
十几年前,洛长菁被污蔑与宫人私通,虽未证据确凿,虽一直在喊着冤枉,可她空口白牙的辩驳也难以服众。
当时众朝臣皆劝谏:在没有足够证据敲定此事的真实情况下,皇后的身份不可随意褫夺。
先帝先是恼怒她被人传出了那般丑闻,此时先不去论它的真实性,就光在传言就让他觉得失了自己帝王的颜面,后又被众朝臣连番的施压与劝谏,然后一怒之下便将先皇后打入了冷宫,洛长菁在冷宫里待了一个多月。
或许是已经彻底心死、或许是看不到任何希望、或许是有自己的考量,她最终选择了自缢……
她被关了那一个多月里,小慕辰每日下了学堂都会带着小修文往冷宫里跑,八岁的孩子正是依赖性强粘人的时候。
那一日,洛长菁与小慕辰说了很多,第一次让儿子如寻常人家般喊自己娘亲,而不是像平日里那般唤她母后。
第一次与小慕辰分析了南御朝堂上的布局,第一次与他详细讲解了众官员的党派区分,尽管小慕辰当时还听不太懂,她还是说了很多……
叮咛他平日学习不可荒废,日后要做一个合格的储君,嘱咐他万事要以江山社稷为重,将来定要成为一个贤明的君主。
小慕辰离开时,她甚至还送到了冷宫大门口,那是她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跨出房门。
她一路都在跟儿子说要照顾好自己,交代他无论发生什么,万事以保全自己为主。
小慕辰当时还觉得自己的母后有些奇怪,出了冷宫的大门后还一步三回头的往门口处看,每次回头时都能看到洛长菁脸上那慈爱的笑,走到宫道尽头拐角处的时候,洛长菁还挥手与他告别……
小慕辰边走边思索着母后今日的反常,越想越感觉不对劲,回皇子府的路上,更是没来由的觉得一直心慌。
在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时,他急忙掉头往冷宫疾驰而去。
带着小修文一路飞奔至洛长菁住着的房间,当他推开房门时,看到的就是自己母后端坐在床榻上,身着明黄色的皇后宫装,头上戴着九尾凤冠,还难得的上了些许轻妆。
因着她的封号还在,所以那日就算是被打入了冷宫,也是穿着这一身进来的,只是进来后便换下了,后面穿的便是一些素色的衣裳。
在看到小慕辰推门而入的时候,洛长菁也怔愣了一瞬,母子二人对视一眼后,慕辰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连忙向床榻边跑去。
还未等儿子到达跟前,洛长菁便低头闷哼了一声,随即嘴角处溢出了一丝暗红色的血。
小慕辰吓坏了,喊了一声“母后”,急忙加快步子行至到跟前,小手抚上洛长菁的脸颊,小脸上全是泪花,带着哭腔询问道:“娘亲,你怎么了?你是生病了吗”?
洛长菁看着儿子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将人搂入怀中轻抚着他的背,眼中顿时也染上了水雾,脸上带着哀伤的神色,开口道:“辰儿,娘亲的子初”……
才刚开口,洛长菁只觉得铺天盖地的悲伤顷刻间席卷而来,随即哽咽道:“对不起,是娘亲胆小懦弱选择了逃避。娘亲也想与他相敬如宾白头偕老,娘亲也想看着我的子初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可这冷宫里的日子看不到头啊……此番案件目前尚未被敲定,只要本宫一去,事后他许会念及多年的夫妻情分善待于你,若是等到别人将本宫的罪名坐实,那娘亲的子初往后该如何自处?如此也好,这般于我而言也算是一种解脱”。
说完松开抱着小慕辰的手,泪眼朦胧一脸慈爱的看着他,伸出手抚了抚小慕辰的头顶,再次开口道:“以后娘亲不在了,子初要听舅舅的话”。
小慕辰刚想反驳,只见她又皱着眉闷哼了一声,暗红色的血再次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小慕辰见状一脸的慌张,着急道:“娘亲,您等等子初,儿臣…儿臣这就去求父皇,让他派御医过来给您诊治”。
说完边往外跑边出声吩咐小修文照看好自己母后。
洛长菁刚缓过来,想出声唤住他时,他已经跨出房门往外面去了。
小慕辰一路向御书房疾驰而去,可到门口时却被一众宫人内侍们拦住了。
当时先皇与一众朝臣正在御书房内商议关于冀州的案件,并且收到了洛长鸿与敌军勾结的相关证据。
先帝正在气头上,听到内侍进来通禀小慕辰在门外求见还有他所求之事,以为洛长菁事先听到了什么风声,以为她此刻是想以死要挟自己对洛长鸿网开一面,当即就火冒三丈,怒道:“洛家没一个省心的东西,她若是想寻死,那朕便遂了她的愿,滚出去,再进来瞎通传朕摘了你的脑袋”……
进去通禀的内侍出来传达了先帝的旨意,慕辰闻言一脸的绝望与不可置信,他跪在御书房外朝里面不断的磕头与喊叫,声泪俱下的求先帝出手救治他的母后。
在门外跪了一刻钟后,看到先帝始终没有要理会的意思,心里又记挂着洛长菁,刚起身想返回冷宫,看到了往御书房而来的郑贵妃,连忙几步冲到郑贵妃跟前,随即又下跪磕头哀求她伸出援手,后被郑贵妃的一句:“你母后是戴罪之身,本宫无权干涉”给回绝了。
小慕辰当时只觉得天仿佛要塌了,在这边苦求无果,又担心洛长菁在那边撑不了多久,当即抬脚往冷宫而返。
在他再次跨入房间时,看到的就是强撑着一口气等他回来的洛长菁。
洛长菁将头靠在床柱上,望着自门外飞奔进来的儿子,嘴角微扬了一瞬,随即头一歪……
缓缓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