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睿帝对锦绣宫的汤一直很喜欢。
王福赶紧接过篮子，将里面的汤端出来，一摸到陶罐一愣，这陶罐怎么凉的。
连一向圆滑的王福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打圆场了。
这后宫的妃子给陛下送东西，从来都是热食尽可能的保温，若是夏日凉水，则是尽可能的用冰块保持凉度。
这是秋天，照理说这熬好的汤放在陶罐里，从锦绣宫到勤政殿的距离，是完全可以保温的。
这陶罐如此凉，难不成装的是冷汤？
大概看出了王福的疑惑，乔珊珊开口。
“王公公将这汤拿去热一热吧。”
“本宫刚刚从锦绣宫出来时得知谢庶人死了，去了一趟冷宫，所以这汤有些凉了。”
王福你想，妈耶，皇后娘娘，你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呢。
你将给陛下的吃食拿到冷宫去看了死人再送过来。
哎哟，王福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乔珊珊的行为了。
轻咳一声，让小安子赶紧将汤拿出去热一热，也不知道热了之后，陛下还有没有胃口吃了。
文睿帝就知道乔珊珊来找自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朕刚知道谢庶人得了疾病去了，没想到皇后也知道了。”
“疾病？”乔珊珊有些嘲讽的看了一眼文睿帝。
“陛下确定谢庶人是得了疾病去世的？”
王福见乔珊珊的语气是对陛下有怀疑，忙说道。
“皇后娘娘，陛下刚刚得知谢昭容去世很是悲痛。”
“已经下旨恢复谢昭容身份，允其葬入皇陵，谢将军也被升为四品骠骑将军。”
乔珊珊在心中冷哼一声，这是知道太后赐死谢昭容没有道理，所以从其他地方弥补。
可是再弥补又能怎样，死去的人不能再复活。
而罪魁祸首甚至都没有被追究责任。
再看看文睿帝一副施恩者的态度，乔珊珊觉得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般难受。
“陛下觉得这就是对谢昭容的恩宠？”
“是不是还觉得，谢昭容如果泉下有知，应该对陛下你感恩戴德？”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实在有些不好听，文睿帝面色一沉。
“皇后是来为谢昭容打抱不平的，什么时候皇后与谢昭容的关系这么好了？”
乔珊珊：“路见不平一声吼，本宫只是想做个人而已。”
此话说出来，大殿里一片安静，娘也，这是在映射谁不做人。
王福都忍不住想要擦额头上的汗水了。
不理会文睿帝难看的脸色，乔珊珊继续说道。
“陛下很清楚，谢昭容之所以会去冷宫，是被惠妃利用了，从头到尾她都是无辜的，她也是被害者。”
文睿帝：“所以朕已经打算让她出冷宫，只是没想到她会感染疾病。”
乔珊珊：“谢昭容是死于疾病还是死于人手，陛下又何必要撒谎。”
看着咄咄逼人的乔珊珊，文睿帝有些心累。
“那皇后你想怎么做？”
“让太后去向谢昭容道歉？”
乔珊珊：“人都死了，道歉有用吗？”
文睿帝：“所以朕给了她殊荣，也给了他父亲官位，这就是补偿。”
乔珊珊：“补偿，罪魁祸首一个罪名甚至于一个恶名都没有，这算什么补偿。”
文睿帝看着义愤填膺毫不退让的乔珊珊，既头疼又有些生气。
“皇后慎言！”
“太后是朕的生母，就算她错了，朕也不会为了一个谢昭容跟自己的生母生分。”
乔珊珊突然就哑火了，本以为文睿帝不会承认太后错了，只会想办法欲盖弥彰。
可现在他大大方方的承认太后错了，可那又怎样，依旧不会追究责任。
这就是有恃无恐，知道别人奈何不了他。
一时间乔珊珊更愤怒了，脱口而出道。
“一国之君纵容自己的母亲滥杀无辜草菅人命。”
“陛下这是想要做昏君。”
文睿帝的脸色一下很阴沉。
“放肆！”
周姑姑和王福等奴才都吓得脸色苍白，全都跪在地上。
“陛下息怒.”
乔珊珊心脏跳的蹦蹦蹦的，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激动了，语气缓和了一下。
“陛下息怒，臣妾刚刚有些口不择言。”
“但帝后一体，臣妾不想有一个昏君丈夫，更不想臣妾的皇儿有一位昏庸的父皇，所以今日不得不说一些肺腑之言。”
“古语有言，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试问陛下，一个人如果连家事都处理的乌烟瘴气，还想他在外面一切清明，这是否不太现实？”
文睿帝看着乔珊珊坚定而又倔强的眼神，心情有些复杂，他没想到她如此大胆。
一时之间也有些陌生，自己的皇后说是以前也是这么不顾忌的吗？
“按照皇后的意思，朕大义灭亲给自己的生母治罪，那就是明君了？”
乔珊珊：“自然不是。”
文睿帝：“那皇后想要朕怎么做？”
乔珊珊：“与跟被害者的赔偿相比，作恶者受到惩罚更重要。”
文睿帝：“怎么惩罚？皇后何不一次性说清楚。”
乔珊珊：“好，那臣妾就畅所欲言了。”
“要让陛下直接治罪很有难度，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惠妃？”
文睿帝：“你要朕杀了惠妃？”
乔珊珊：“臣妾知道陛下舍不得伤害你的爱妃。”
“只是既然已经幽禁了，那就严格按照幽禁的标准来。”
“而不要挂羊头卖狗肉。”
其实谁都知道，惠妃被幽禁在永宁宫，说是幽禁，也只有不能出来而已。
只怕生活跟以前并无二样，这算什么惩罚呢？
文睿帝：“如果朕不答应呢？”
乔珊珊：“陛下为何不答应？陛下也知道太后和惠妃错了，陛下不过是为了保护太后的脸面所以才网开一面。”
“现在从严处理惠妃，太后的面子保住了，作恶者也受到了惩罚，陛下也得了一个公正严明的形象，一举几得，陛下为何不答应？”
文睿帝快被气笑了。
“刚刚朕还是昏君，现在又是公正严明了。”
乔珊珊：“是昏君还是明君本来就是一念之间。”
文睿帝：“说了这么多，皇后不过是觉得朕对惠妃处罚轻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