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夫人也没想到钟离雪澜会突然提起嫁妆的事情。
这么多年来，她把持中馈，暗中挪用了不少雪千亦留下来的嫁妆。
即便是如此，如今剩下的嫁妆依旧不在少数。
由此可见当初雪千亦带来将军府的嫁妆究竟价值几何。
沐夫人意外，却不慌张。
钟离雪澜手上的那份嫁妆单子，想必早就已经随着那场大火化成了灰烬。
到时候她只需要以次充好，多装几箱子不值钱的东西装装样子就可以了。
这种后宅的事情，钟离宏茂是不会插手的。
所以沐夫人没什么好担心的：“那是自然，你生母留下的嫁妆，母亲肯定会一分不少的都转交给你。”
谁知下一秒，沐夫人原本还挂在嘴角的笑容瞬间僵硬。
她看着华姝手中捧着的册子，迟迟不肯接过来。
“沐夫人，怎么了？不是要好好清点我娘亲留下来的嫁妆吗？怎么不接嫁妆单子？”
钟离宏茂也朝沐夫人投去疑惑的目光。
见状，沐夫人只好讪讪一笑，装作无事发生，伸手接过华姝手上的册子。
“雪澜，这是你母亲留下来的嫁妆单子？那场火...”
“当然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我自然是要保管好的，当时为了保下娘亲给我留下来的东西，半条命都没了，这是娘亲给我留下的念想，我就算是丢了这条命，也要留下。”
说着，钟离雪澜似乎很怀念自己的生母一般，眼眶都开始微微泛红。
连带着钟离宏茂看着，都有些心疼了。
“行了，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夫人早亡，澜儿看重她母亲留下来的东西也实属正常，你就按照嫁妆单子好好清点，过两日大婚时让人送到祈王府。”
“是，只不过...”沐夫人支支吾吾不敢开口。
身为武将，钟离宏茂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磨磨唧唧的性子。
略有些不耐烦道：“只不过什么，有事就直说，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
沐夫人最怕的就是自家夫君恼怒，赶忙开口。
“这么多年来府中开支也不小，或许雪夫人的嫁妆之中有些许金银物件被暂时挪用了，这...不知该如何算？”
“挪用了就去买同样的回来补上，实在买不到就换算成银子补给澜儿，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本将军教你？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管理中馈的。”
钟离宏茂都亲口发话了，沐夫人就算再不愿意也要把嫁妆单子上的东西清点出来，并且补齐。
可是那些已经到了她口袋的宝贝，她怎么舍得再拿出来给钟离雪澜这个小贱人。
这么多年来钟离雪澜被她养成了什么性子，沐夫人自己一清二楚。
就算一场大火让钟离雪澜的性子发生了不少变化。
沐夫人坚信她还是那个不识货的小丫头片子。
这两日她便派人去搜集那些看起来华丽，实则并不值钱的珠宝首饰。
到时候就算是钟离雪澜要自己一一清点，也不一定能够看出其中的端倪。
而雪千亦嫁妆之中那些真正值钱的东西，依旧还是她的囊中之物。
这么一想，沐夫人心里舒服了不少，神色也恢复如常。
在沐夫人的刻意磨蹭下，嫁妆清点的事情愣是拖到了钟离雪澜出嫁前一日才完成。
“雪澜啊，你生母留下来的嫁妆实在是太多了，一一清点也是花了不少时日，幸好是赶在你大婚之前清点完了，你瞧瞧，可还有什么问题？”
钟离雪澜一个示意，华姝立刻走上前接过沐夫人手中的嫁妆单子，开始一个个箱子粗略检查一番。
沐夫人本来就是在说场面话。
没想到钟离雪澜真的会当着她的面让人检查这些嫁妆。
脸色瞬间就不大好了。
可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藏私，沐夫人今日是当着钟离宏茂的面，将所有雪千亦留下的嫁妆和单子交到钟离雪澜手上。
眼见钟离宏茂对这番举动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沐夫人也不好说什么。
云川大陆原生的钟离雪澜确实是不太能分辨这些珠宝的真假。
可如今站在沐夫人面前的，早就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钟离雪澜了。
身为一个顶级家族的掌权者，怎么可能连这点金银珠宝的真假都分辨不出来。
华姝打开的那些箱子，她不过随意一瞥，就已经看出了不少以次充好的首饰。
沐夫人还真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啊。
这种粗制滥造的仿造黄金根本不用仔细看也能知道是假的，竟还敢就这么明晃晃的掺杂进嫁妆之中。
钟离雪澜眼睛滴溜一转，两三步朝着其中一个箱子走去。
随手从箱子里拿出一个黄金头面，状似惊叹的开口。
“哇！这个头面看起来好精致，不愧是母亲留下的嫁妆！父亲你看，好不好看？”
说着，就把手上的黄金头面往钟离宏茂面前一递。
钟离宏茂虽然对这些首饰没有什么研究，但这头面用肉眼就能看出瑕疵。
就在他伸手接过黄金头面的瞬间，钟离雪澜先一步松手。
整副头面直接掉在地上，摔得稀碎。
看到地上的碎片，在场众人神色各异。
钟离宏茂蹙着眉沉默不语。
钟离雪澜则是面露惊讶，实则内心默默冷笑。
这沐夫人还真是个“勤俭持家”的好主母啊。
就连以次充好，都不舍得用好一点的料子，这一摔就全碎的头面，说是黄金谁敢信。
谁家能有会摔碎的黄金？
沐夫人则是脸色苍白，一副想开口，又不知道怎么解释的样子。
“这是怎么一回事？”钟离宏茂率先开口，眼神则是毫不犹豫地看向沐夫人。
按照他对雪千亦的了解来说，对方并不是一个看重面子的人。
能拿出这么多嫁妆，一定是家中有自己的底气。
这样的人，怎么会在嫁妆之中掺杂这些假货？
唯一的解释，就是雪千亦离世之后，她的嫁妆被人动过。
将军府的中馈一直牢牢抓在沐夫人手上。
钟离宏茂想要知道怎么一回事，能问的人也只有沐夫人。
“这...这头面怎么碎了？”沐夫人显然已经从方才的慌乱之中缓了过来。
她抢在钟离雪澜开口之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