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致福皱了皱眉:“阿缘不是正在后头做菜?前院跟你龙哥待得好好的,突然去外面干甚么?”
“我真看到她了,她去了河边!”梨雨不满地囔囔道,“而且龙哥不喜欢用树枝画画和逗蚂蚁,他自己去外头走了。”
“哎呦,这小子,”梨福远忙伸直腰、透过窗上的木杆望向外面,前院果然已经没了梨定龙的影子,“怎么这么点事情都做不来?”
“河边你不怕浸水啊?”梨致福还没同意。
“前几年来的时候也没事啊。缘姐会看住我的。”梨雨还在坚持。
“嗐,我倒觉得阿雨比我家那个还懂分寸,既然之前说了不准下水玩,她会记得的。”梨福远倒在打圆场,“而且不还有阿缘吗,她更好了。”
反正留她一个人在前院也是吵闹,不如放她出去,反正晚饭敲钟了这馋鬼肯定会马上跑回来。
这样想着,梨致福便摆了摆手,面无表情地说:“那你快去,莫下河游水同跑到村外,也别让你妈逮到。”
“知道了!嘻嘻。”得到允许的梨雨一溜烟跑出了前院。
村里的人大多数都集中在梨宅,所以梨宅以外的地方出奇地安静;虽说平日里也没多少热闹,但也不至于除了风吹过的呼呼声外再无他音。
而梨雨跑过大路的哒哒哒就像是一串活泼的音符,荡开了周围单调灰白的空气,这么想着的她也多了一层兴致来加快跑步。
路过村子中部的康宅时,梨雨忽然想看看那些剩下的鸡,便绕路去了后院。
康宅的后院是用砖石围起来的,靠外的角落修有一座给母鸡孵蛋的鸡舍,还有一棵墨绿叶跟淡黄叶交错混杂的梧桐树。
几只鸡在以树为中心的鸡圈内部逛着,时不时低头啄两口脚底的土,又抬头咕咕咕地叫两声,很是悠闲。
但梨雨首先注意到的不是它们,而是在院子另一头看着鸡的梨定龙。
“龙哥,你怎么来这了?”虽然有些不爽他扔下自己跑掉,梨雨还是做了见面先说话的人,“你喜欢看这个?”
“啊?不是,只是路过看一眼。”他愣了半秒,旋即用平淡的语气回复,“你不要乱跑出来,爸妈会说的。”
“那你自己又出来?”梨雨不解又好笑地问。
“我不一样,我能自理了。”梨定龙摇摇头。
“我也能。”梨雨争辩,“而且远叔好像就希望你待在前院,他刚才不高兴了。”
“哎,随便吧,不用管我的事。”他有些烦躁地摆摆手,“我出来走走而已,难得来乡下还要一直跟人待在一起,不烦吗?”
“我不觉得烦。”梨雨实诚地回答,“跟缘姐和欣姐玩很有意思的。”
“天天缘姐欣姐的,说一遍就够了,当我是什么?”梨定龙说完就要走开。
“但……我只说过一遍啊?”莫名其妙被嫌弃的梨雨委屈地搓起了手。
梨定龙似乎也觉得自己搞错了什么,便稍稍松缓语气说:“不好意思,我不是说你,只是……算了,也没啥,你去玩吧。到饭点我就会回爷爷家。”
说罢,他转身走向村外的稻田,只给梨雨留下一个背影。而梨雨越想越不知所云,索性有些生闷气地不管他了,抛下那些鸡就按来的方向跑了回去。
从康宅出到大路、再往桥的方向走一小段距离便是那棵老榕树,树底那座土地公公塑像正对着远处的鬼门关,也仿佛在一直注视着梨雨向自己跑来。
怎么感觉有些怪……?疑惑的梨雨在像前站住,开始和土地公四目相对。
这座神像跟她在广城那边的城隍庙和黄大仙祠里头看到的老人家差不多,对她来说也都是早已拜惯的那类神仙,但这尊……好像真有点灵气。
从右侧吹来的南风忽地增大了些,把老榕树的枝叶摇得哗哗作响,宛若敬缘在庙前起舞时在她头上随之摇曳的五钱。
不对吧,不就是陶土做的像吗?还是说在蒿里村内的神像就是有些不同的?梨雨稍作思考,觉得这样想也有道理,毕竟村里的神是那位敬缘管的……
啊,对了,自己是去找缘姐的吧?
梨雨如梦初醒地回过神,忙掠过老榕树继续跑向村外的石桥。刚才敬缘大概就是往这个方向去了,现在应该还在河边。
她有些担心敬缘去摸鱼虾不叫自己了,便提起一口气加快脚步,没多久便跑到了村外那圈田地的边上。
蒿里村被一圈呈c形分布、顺河而垦的田地围着,要出去除了走那条大路,便只能在田间寻觅小径来越过田区。
如果是水田,梨雨会老实地走小径;但面前是种油麦菜的旱田,她说不定会随便找一条排水沟直接挤过去。
但现在梨雨还是老实找小径慢慢过去了,即使她已经看见缘姐就站在田那头的河边。
她并非在顾虑自己会不小心踩歪哪颗菜头——梨雨对自己跳格子多年练就的平衡感和步法还是很自信的。
她是在担心自己太过吵闹、被敬缘和她旁边站着的阿风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