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后颈溅血倒在地上的三爷,又看看后面偷袭得手的黑无常,婉茵不禁为眼前发生的可怖场景惊恐地喊了一声。
“混账……”梨福远气恼地暗骂着,再次抬手往他的脑袋瞄准,又朝祂的太阳穴打了一颗子弹进去。
子弹精确地命中了目标位置,但黑无常没有像常人一样立刻倒下(当然了吧),而是剧烈咳嗽两声、踉跄地退开了几步。
有血……那里似乎有血出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打头还不死,但至少说明那就是人演的!
总算打出了成绩,梨福远欣喜若狂,赶紧扒拉一下婉茵让她一起夹击;但黑无常大概也察觉不妙了,立刻后撤闪进了尚未消散的烟里。
“狗东西,哪里跑!”梨福远愤怒地大吼一声,立刻往那边追了上去;婉茵眨眨眼,有些措手不及地叫上梨定龙才跟过去。
在这种诡异的烟里,分散行动相当于催敌人快来打我,所以婉茵要让儿子跟在身边;同时,她对只身追出去的梨福远的担忧也瞬间涨了好几倍。
可几秒后,那边还是传来了自己最不想听到的惨叫声——
等等,这是……敬缘的声音?……不错,是她的,她还在求救:“救……救命!范公不要收我……!啊啊啊啊……!”
“在那边!”梨福远中气十足的喊声随即从另一个方向传了出来。
听到他没事,婉茵二话不说赶向敬缘那边,果然看见黑无常在挑最弱小的她下手。敬缘仍是惊惶地跌坐在地上,还举着血淋淋而发颤的右手,正一边往后挪退一边朝黑无常求饶。
但高举钉锤的黑无常看着可不像会饶她一命。
思绪顿时如电,婉茵举起两把手枪连射数发,将黑无常射倒在了地上。
直接……射倒了?婉茵愣了愣,却又瞬间想起苏三爷的下场,连忙往旁边跳了一步警戒身后;所幸那里只有丈夫跑出来,没有偷袭的鬼神。
也许因为黑无常倒下,黑烟在这会儿渐渐散去了,扑面的雨水显得格外清凉。
梨定龙看见惊魂未定的敬缘,赶紧上去想拉起她,让婉茵急忙喊了一声:“离她旁边的杀人犯远点!他可能还没死!”
但梨定龙仍是拉起了敬缘,盯着她划了一道长口子的右上臂紧张地问:“你……你被那钉锤划伤了?!要赶紧包扎……!”
“好……好痛……”敬缘咬着牙,眼里噙了泪珠。
“你俩都走开!犯人还不知道死没死呢!”梨福远朝他们喝着,挑起刺刀要过去检查地上的黑无常。
“你反而要离远点……!”敬缘却极其严肃地回了一句,同时用左手从裙带上摘一朵纸花,又将其按在了右臂的伤口上,“祂的灵体不能随便碰!”
“灵……?神婆大人,你刚才死到临头了还在念叨这种东西?!”梨福远怒极反笑地质问。
“拿那个止血不大好吧……”梨定龙的关注点倒不在这儿。
敬缘却谁也没回答,只是低声念了两句咒语,又将染透血液的纸花扔到黑无常身上,宣告:“愿你在业火的熊熊燃烧里能安然回到地府。”
话音刚落,那朵纸花……自燃了。被雨水打湿,被血水浸湿,但它……就是自燃了。
不仅如此,黑无常的身体随之着了火,炽热灼眼的火焰让梨福远连忙退了开来。目瞪口呆的梨定龙和婉茵更是别无他法、只能看着“黑无常”在雨中燃烧殆尽,化作一团恶臭的黑泥。
“安息吧。”敬缘垂下视线,双手合十面露悲哀地喃喃道。
“你——你这是在干什么!”梨福远惊恼地朝敬缘质问,“这是在破坏尸体,之后警察要怎么取证?!”
“不是噢,这是在保护我们的安全。”敬缘不为所动地回答,“黑无常的灵体残留着地府的气息,随意靠近会——”
“我真是他妈受够了。”梨福远抬起手粗暴地打断,“迷信也要有个度,你这样随意破坏杀人犯的尸体算什么!”
“即使我不破坏,祂也迟早会消失,人们拿他没办法。黑白无常跟我们不是一个层面的存在。”敬缘仍是不介意。
“拿他没办法?我看你是想人们拿你没办法。”梨福远直接摊牌了,“敬缘,你不可能不知道破坏杀人犯尸体意味着什么,不用我说了吧?”
“知道噢,破坏证据吧。”敬缘满脸无辜地摊了摊手,“但只凭这个就要把我跟黑白无常扯上关系,就说不通了。”
“但是你现在这副从容不迫的态度,跟刚才反差太大了。”婉茵忽然皱着眉插嘴,又上前把梨定龙拉了回来,“只凭这点,你就很可疑,知道吗?”
“我恢复得确实有些快,谁叫我是这村里管事的呢。这跟我现在的清白一样,都说不清楚、证明不出来。”敬缘无奈地叹道。
“你当然没法自证清白。”梨福远抖了抖手上的枪,“所以我们要对你做些保险措施。”
敬缘看了看不远处苏三爷见血的遗体,淡淡问:“你想杀了我?在我家里?”
“不。”梨福远直接否定,“你把自己锁在屋里、直到事态结束吧。等到时候警察证明你是清白的,我们再朝你赔礼道歉。”
“那我要是死了呢?”敬缘反问,“黑无常刚才从东厢房凭空冒了出来,万一我的房里又窜出来一只白无常,我被锁在屋子里要怎么跑?”
“那你进正屋吧,那里东西又多又杂,兴许能找几件用来防身。”梨福远不以为然地回道,“若是听到你跟人打斗,我们再尽快进来救场。”
敬缘咬咬下唇,他的语气完全不像是商量,何况他还一直拿着枪;若自己不同意,他多半会把自己强行锁进屋里。
也罢,站自己的村民都死了,自己在这村里跟光杆司令也没区别了。她乖乖拿出钥匙抛给了梨福远,只留下一句“帮我看好雨妹”便自己走向了正屋。
这么自觉,梨福远倒是求之不得,虽然她走得没有很决然,仍是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不知道看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