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县主,郡主,真的是郡主!“被敏仪县主打发出去的那个丫鬟,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抖着说明了如今沈虞的身份。
敏仪县主的脸色登时就变得十分难看。
岳嬷嬷抢在陈婆子前头,抖了起来:“诸位,跪吧!”
敏仪县主等人个个面色屈辱,一时间没有动作。
岳嬷嬷冷笑一声:“诸位是想等着我们县主的仪仗来了,被摁头下跪?”
她们当然不想,所以一个个地只能咬碎了的后槽牙,忍着内心的不甘,给沈虞跪下。
她们跪下后,沈虞并没有立即喊他们起来,而是击了击掌,一溜丫鬟从月洞门后出来,她们手里都捧着一个用大红色绸布垫着的盘子,盘子里头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礼物。
头一个礼物,就闪瞎了习府众人的眼。
黄金他们不是没有见过,但这么大的一坨黄金,她们还真没见过。
不是因为齐秀秀的这几位嫂嫂家底薄,而是没有人会弄这么大一坨黄金,都是做成十两一个的金锭子。
她们现在看到的这一坨,起码有五十斤,捧着这个托盘的丫鬟胳膊都在打颤。
岳嬷嬷在一旁拿着个礼单唱着:“黄金,五十斤。”
“白银六千两。”
“头面,六套。”
“绸缎,二十匹。”
“玉如意,一对。”
……
沈虞这礼,陈婆子念了两三分钟才念完,**几个妯娌看着那三十个捧着厚礼往齐秀秀院子走的几个丫鬟。
嫉妒、愤怒、酸……
各种情绪交织。
沈虞既然是特意上门的,自然是要为齐秀秀把这面子挣足,所以特意借了些太傅府的丫鬟跟她一道出门。
原本只是想着帮齐秀秀挣面子,没想到一过来就碰到那种欺负人的现场,她自然要顺带打一波脸了。
等捧着礼物的丫鬟都走了,她才含笑看向几人:“哎呀,都起来吧!”
“我跟齐秀秀关系,的确不如你们跟你们的好朋友们关系好,我也只能送这点东西,聊表心意。”
敏仪县主强忍着要扑上去撕沈虞脸的冲动,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郡主,我们还要去给婆母请安,就先告退了。”
她这话一说完,其余几人纷纷应和。
沈虞也没有在为难她们,这些人是齐秀秀的妯娌,不是她的妯娌,要怎么对付还是看齐秀秀自己。
等人都走了,她才问齐秀秀:“你婆母和习盛是什么意思?”
在她先前听到的信息里头,齐秀秀和婆母对她还是满意的。
可若是满意,她的那些妯娌会这么贬低和侮辱齐秀秀吗?
而且今日这样的情况,她瞧着都是常态。
齐秀秀道:“习盛去找他的几个兄弟闹了几回,但他在家里没管事,都被那些个兄弟堵了回来,他也明白这成了亲就不能跟过去一样无所事事了。”
没成亲前,兄长们都会把弟弟当一家人,可成亲后,很多东西就会有微妙的变化。
“所以他这些日子在父亲那里去讨了些活计做,经常不在家。”
“至于母亲,她直接明说了,是想看我能不能将几个妯娌摆平,摆平了应该才会是她满意的媳妇。她说,送到我手里的位置,我若是自己没本事也守不住。”
沈虞对习盛这个知道护着自己媳妇的行为还是满意的,对**老夫人这个说法,却是不敢苟同。
看一个人有没有能力的方式有很多种,但这种故意把人丢在恶劣环境不闻不问,任由对方自己孤单摸索,在陌生的环境中厮杀拼搏的行为,她是不认同的。
齐秀秀看沈虞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温婉地笑着道:“我其实能理解母亲的想法。”
“过去,几个嫂嫂便是没有通过她的考验,所以她一直都没有把中馈交给她们,也才会不拘身份,想找一个有本事的儿媳妇。”
沈虞问:“那习盛和**的其余男丁,在接手一个东西之前,需要接受这样的“考验”吗?”
觉得**夫人如此操作没有问题的齐秀秀,听到沈虞这么一问,脸色一变:“没有。”
岂止是没有,还给他们身边配了许多老师,习盛他们若是遇到什么问题,他们解决不了,**的长辈就会出动。
若是**的男儿在外受了委屈,必然是要讨回来的。
“可……他们男子是在外行走,代表的是**的脸面,咱们这些斗争都是在内宅,这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沈虞道:“我听说过一些话,想来你也是听说过的。”
“譬如,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这说明,内宅的事情也很重要。”
“而且,若是谁家内宅闹出不好的事情,也是同等的会被人耻笑,并不是只有在外头丢了人才叫丢人,内宅出了问题就不丢人,不丢家族颜面了。”
齐秀秀陷入了沉思。
她虽然比旁的女子想得通透,但终究还是大环境下的产物,没有见过多样的活法,所以想法会被限制。
就如同沈雪,她搞不明白上辈子活得悲剧的原因,想破脑壳,也只想出一个原因,那就是嫁错了人。
但齐秀秀到底是聪明的,沈虞略微一点拨,她就发现了固有的观念里头那些方方面面让女子以男子为天,让女子不自觉为男子让步之言论之中的相悖之处。
大部分男子都想做君子,所以他们都会有一个共有的默契,他们绝对不会嘴上说,女子比男子卑贱这样的话。
但他们又想要让女子自觉卑贱。
所以就会上价值。
但凡男子要做的事情,都是伟大而又关系到整个家。
但凡是女子要做的事情,都是小事。
就比如在一个家里,所有人都说男子是顶梁柱,顶梁柱若是倒下,这房子就塌了。
覆巢之下无完卵?
所以女子们在家庭关系里都会不自觉为男子服务、牺牲、退步、让路。
孩子的教育问题,干系重大,却十分繁琐,男子不耐烦便会歌颂母亲的伟大,让女子为了孩子可以牺牲一切。
无论是那种暗示意味十足的贬低,还是高捧,其实都是陷阱。
男子从小学的是,为理想、为家族、为权利、为地位、为金钱奋斗。
女子从小学的是,三从四德、为夫、为子。
男子为的一切,都是于他自身有利。
而女子为的一切,都是如何做好一个服务于男子的人。
所以就算齐秀秀活得挺通透,还是会不自觉地踩进某些陷阱。
但沈虞不觉得这是齐秀秀的错,因为这个世界的女性,甚至她穿来那个世界的女性,她们的脚下大多都是陷阱,少有平整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