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玛继续缝制衣服，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她就缝好了两件新衣服。
幻境很大，可以说是一比一复刻了墨脱的环境。
幻境里的这几年里，他们跟着白玛上过雪山，走遍森林。
白玛去哪里他们也要跟着一起才行，闹得白玛笑话他们是两只小跟屁虫。
苏星泽脸皮厚，笑眯眯的应下，张启灵脸也没红一下，只静静看着白玛。
两个小的都长得极为出众，让白玛忍不住抱住两人好一顿稀罕。
“阿泽！”
白玛拿着刚做好的衣服，朝门口和张启灵一起看书的苏星泽招招手。
苏星泽在白玛这里的身份是村里的孤儿，家里没有大人，只有自己一个人。
白玛在知道他一个人生活后，询问过张启灵的意见，在认识后的某一天，相当正式的邀请他和他们一起生活。
受到白玛的邀请，哪怕苏星泽心智成熟，在白玛包容温暖的目光下，他感觉自己心脏受到了重击。
白玛真的太好了！
好到苏星泽一点也不后悔，为了白玛构建出这个庞大到近乎真实的幻境。
温柔、强大、坚定、包容，这是白玛，独一无二的白玛。
小麒麟身上的某些特质，应该便是来自于白玛。
不愧是小麒麟的妈妈！
苏星泽小跑到白玛跟前，双眼亮晶晶的盯着白玛手中的藏袍。
“白玛妈妈，这是给我做的新衣服吗？”
白玛笑着抖开藏袍，为他披在身上。
“是送给阿泽的，快试试。”
苏星泽美滋滋地穿上新藏袍，三两步小跑到张启灵跟前，一脸得意。
“我好看吗？”
张启灵视线落到他身上，红色的藏袍颜色太过艳丽，肤色不够白的人穿上只会显黑，穿在小鲛人身上，却只会显得他唇红齿白，格外明艳。
“好看。”他说的认真，不带一丝敷衍。
苏星泽笑得更开心了。
白玛在一旁含笑看着他们，只是看着看着她的目光浮现出几分忧伤之色。
抬手摸了摸心口，自己的身体她自己知道，近来越来越虚弱的状态骗不得人，她可能陪不了孩子们多久。
她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至少她还能看着孩子们长大。
想到这里，白玛嘴边的笑意越发温柔。
白玛的情绪变化很细微，但苏星泽和张启灵这两个时刻注意着白玛的人，不会错过她的任何一丝变化。
俩人对视一眼，心里明白，白玛的时间是真的不多了。
苏星泽构建的幻境非常真实，幻境里的时间是真的在往前走。
幻境里的时间流速比现实世界要快许多，他已经尽量的把时间流速比拉到最大，外界三天，幻境十年，现在十年快到了，白玛的时间将彻底走向终结。
白玛的状态越来越差，张启灵就哪里也不去，每天在家里陪着白玛。
哪怕白玛说她没事，张启灵也只是用那双沉静的眸子静静看着她。
苏星泽把白玛的变化看在眼里，他能看到的东西更多。
他能看到，白玛仅仅是有些虚弱的外表下，是不断逸散的灵魂，像是风中飘散开的沙子，怎么抓都无法抓住。
“阿霖，我能留下白玛吗？”
半夜，苏星泽翻身面对着张启灵，突然这样问他。
白玛的灵魂还未完全飘散，这个世界是有鬼的，白玛还有灵魂在，理论上白玛是可以变成鬼的，这样白玛就能永远留下。
苏星泽不想白玛彻底死去，只是变成鬼后，白玛也会失去大部分情感和记忆，变得如其它鬼物一般疯狂。
张启灵脸上没什么情绪，那双眸子始终淡淡的，可对他极为熟悉的苏星泽，从这双平静无比的眸中，感受到了他心中的难过和痛苦。
那是他的母亲，他怎么可能不难过。
张启灵没有回答他，但苏星泽已经从他的表现看出了他的想法。
第二天，苏星泽看到脸色越发苍白虚弱的白玛，心里是止不住的难过。
时间一点点过去，终有一天白玛再也无法起来。
白玛躺在床上，她依然是那么美丽，苍白的脸色遮不住她的风采，一双和张启灵极为相似的眼眸，在这极度虚弱的时刻却亮得惊人。
张启灵坐在床边，轻轻握着她的手，苏星泽趴在床边，看向她的目光满是难过。
白玛细细打量着张启灵，用目光一点一点描绘着他的长相，想要将他的样子深深地记在心里。
她突然笑了，带着满满的自豪。
白玛伸出手贴在张启灵的侧脸，轻轻叹息，“你和我想象中的一样，不，你比我想象中更加优秀。”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白玛想起了所有的一切。
她想起自己被族人强行带走，想起她从上师那里知道张家人带走她的孩子。
她曾无比担心张家人会不会好好照顾她的孩子，张家那么冰冷，她的孩子在这里会不会受到欺负，会不会活得不开心。
她担心了许多，曾日日夜夜为她的孩子祈祷，直到她生命的尽头，她依然在担忧她的孩子。
所以她请求喇嘛庙的上师，以她的所有换来与孩子的三天相处，哪怕她只能沉睡着感受孩子的呼吸。
她的孩子来了，她感受到了，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就在她的身边。
之后的一切简直如同梦境，不、这里就是梦境，一场让人沉醉其中不愿清醒的美梦。
现在梦醒了，白玛知道自己该走了，这一次她真的毫无遗憾。
她的孩子长得比她想象的还要出色，他没有如她担心的那样，被张家养成一块无心的石头。
他也并不孤独，他的身边有能陪着他走下去的人，这样她就放心了。
视线缓缓移到白发少年身上，白玛露出一个有些虚幻的笑容。
“谢谢你。”她轻声说，谢谢你一直陪着小官，谢谢你给了她这样一场美梦。
能陪着自己的孩子长大，看着他长成一个优秀的少年，她真的再无遗憾。
她将手放在苏星泽头上，如往常一样亲昵的揉了揉。
“阿泽，小官以后就拜托你了。”
“白玛。”苏星泽抽了抽鼻子，眼尾微红，“你能一直陪着我们吗？”
他把自己可以把她强行变成鬼的事飞快的告诉白玛。
白玛愣了一下，而后坚定的摇摇头。
“生死是自然之道，成为鬼强行滞留世间或许不是好事。”
她很能看得开，面对死亡她毫无畏惧，或许死亡才是另一个开始。
苏星泽更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