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着,赵淮景已经冲进父亲所在屋中,左右张望发现传信公公已经走了,只有案前放了沓明黄外壳的折子。
想都没想,直接上前打开,看到内容,愤怒地摔在地上,用脚使劲踩踏数下,依旧不解心头之火。
赵严怒火中烧:“放肆!谁教你的规矩!来人,把世子的文武先生叫过来,我倒要问问他们是怎么教授本王儿子的!”
一声令下,很快有伺候在旁的小厮,看看屋中形势,匆匆忙忙跑出去,至于要不要请先生们过来,还得再观察观察。
反正今天这样的情形,自从新夫人生下小世子后,隔三岔五都得来一场。
赵淮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怒吼道:“为什么宫宴不让我去,而要让东苑的小贱种去!”
赵严面色陡然变青,上前抬手就要甩儿子一巴掌,看到那张跟他外祖父三分相似的脸,终究是没能落下来。
亡妻的父亲王冶是当朝左相,地位尊崇,连庆武帝见了都得礼让三分的存在。
可惜王家子嗣单薄,王冶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女儿嫁给他不到三年生下孩子撒手人寰,儿子从小体弱多病,更是没活过二十。
因此王相对赵淮景这个外孙可谓溺爱成性,加上外孙从小体弱多病,王相国更是宠爱有加,半点风吹草动、头疼脑热必定上门探望。
生气起来,连赵严也是敢训斥的。
赵淮景见父亲的巴掌悬在半空中,心跟着颤了一下,终是不敢在他面前太放肆:“我不管,我也要去宫宴,往年只有我能去,凭什么今年有了那个小贱种,我连进宫资格都没了?”
赵严怒目圆睁:“什么小贱种!那是你亲弟弟!是你母亲生的孩子,怪我这些年对你疏于管教,纵得你无法无天,不尊长辈!”
原本好不容易按下娇纵脾气的少年,一听“母亲”两字,双眼通红:“她不是我母亲!我母亲早死了,她是鬼不成!”
赵严气得捏紧眉峰,他妾室不少正妻之位却一直空悬着,去年迎娶颜家长女。
颜家三代进士,祖父曾任职太傅,与同为天子之师,如今已经隐退的山居先生,并称大乾二杰。
只是二人性情不同,颜老醉心钻营朝政,山居先生不喜官场是非,只想寄情山水,当时他跟庆武帝的较量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拉拢颜家这样桃李满天下,朝中关系盘根错杂的大家族,肯定比跟不问世事的山居先生更合适。
亡妻和如今的王妃都有强硬后台,赵严是哪个都不能得罪,一直在中间斡旋,试图缓和新妻和嫡长子的关系。
可惜天不从人愿,颜氏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赵淮景更是要风的雨的小霸王,两人同时出现的场合必定翻天覆地,安稳不了。
赵严:“你是我的长子,成日里不知道用心读书,一门心思放在乱七八糟地方上,颜氏生的孩子是小贱种,那我是什么?你又是什么?我看你平常就是太闲了,生出这许多不中用的心思。
再我让听到这些不着四六的话,就给我滚回你外祖父家!眼不见为净!
我赵严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
这话多少带了赌气成分,四周下人纷纷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一声。
赵淮景自幼缺少母爱,父亲不是流连花丛,就是钻营权谋,甚少关心他的成长。
小时候他习惯用大吵大闹,试图吸引父亲注意力,如果说一开始的刁蛮跋扈多少有故意的成分,如今的嚣张野蛮却是实打实的本性。
他还想再说什么,衣摆被身侧的乳母拽了拽。
赵严看到二人的小动作,利眼瞪过去:“还有你身边的这帮乳母婆子,平日里不知道规劝,一味纵着你哄着你,你变成如今模样,少不得她们的教唆。
统统拉下去杖责三十大板,扣半月例钱。”
丫鬟婆子跪下求饶,赵严自不会收回命令,赵淮景则是觉得下人的命不值钱,打就打了。
临走前,小少年又听到父亲长叹一声:“可惜我儿女成群,竟没一个比得上赵括的独子,难道真应了老话:好儿不用多,一个顶十个。”
回到房中的赵淮景,一口气砸了所有玩具和瓷器,怒火还是没能消下去,又打骂了婢女小厮,跑到厨房在颜氏补品里吐口水,抓了几条蛇偷偷放进东苑。
直到下面人来报,颜氏被蛇吓得大叫,在下人面前失了态,才稍稍缓和心情。
东苑内。
年轻貌美的颜氏,此刻哭得梨花带雨。
“王爷,妾身自问入府后谨小慎微,一直将景儿当成亲生孩子对待,不成想他对妾身的成见如此深。
王姐姐离世时,妾身跟王爷尚且不认识,他憎恶府中妾室便罢了,为何对我……
今日若不是下人发现及时,那蛇就钻进延儿床榻上,妾身这会儿想起来,心还是慌得厉害!”
颜氏刚洗过澡,身上有淡淡的栀子花和乳汁的清香,加上美人落泪,靠在赵严怀里时不时抬眸寻求庇护的脆弱模样,让他心神荡漾。
有了继母,便是有了继父。
赵严:“淮景这次实在过分,你放心我定压着他过来给你道歉,别气了,小脸皱得本王心都跟着揪起来了,让我听听胸口,是不是还在发慌……”
颜氏刚生产完半年,因为有乳娘用不到她哺乳,年轻身材恢复得也快。
身量比先前越发玲珑,尤其是胸前那对沉甸甸的……在宽松寝衣的衬托下,显得腰肢越发纤细,看得赵严数次吞咽口水。
没等颜氏再抱怨几句不满,就被阴影压倒在床榻上。
蜡烛爆了两声后,赵严累得趴在枕头上休息,颜氏耳边风一吹,宫宴彻底没了赵淮景什么事。
摄政王府大小主子不合的消息,当晚传到庆武帝耳中。
意料之中的事情,年轻帝王并未多惊讶,反而问起一旁的大总管:“怀澈和谢卿应当已经出发了吧?”
大总管:“回陛下,再有四五日路程,小殿下就要进京了。”
庆武帝眉眼舒展,看着笔下一幅满意的冬日雪景图,连连点头。
大总管伸头望过去,见漫天大雪中,一处农家院落里,头戴红色虎头帽的粉嫩女娃娃,堆了个跟她差不多高的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