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所有人撤退,你一个人进来,否则我拉你们所有人下地狱!”
“好,我马上过来,求求你等等我……”陈密言哭喊求他,本来还想安慰李悯臣,让他别害怕,马上来救他,可宋难不耐烦,果断挂断电话。
电话再打过去,那边已经关机。
电话摔落在地,陈密言慌乱的抹了一把眼泪,没等旁边的特警反应过来,他猛的向前冲去。
“冷静一点!”似乎预知了他又会冲动,江散立马上前拽住他,又把他死死的按在墙上。
他的身体滚烫,江散判断他的体温至少不会低于四十度。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和警方已经在这栋大楼里蹲守了一天。
他感觉到他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并且开始慢慢衰竭,他期间无数次想把药拿上来,安抚他先吃药。
可这样的情况下说这些话他绝对不会听,且会惹的陈密言情绪更加激动。
在这一天内,陈密言无数次想要冲进去,都被江散和警方阻拦了。
李悯臣猜对了一半,这确实是仓库,却不是废弃的仓库。
这是李家位于郊区的一栋储存游轮油罐的仓库。
旁边还有很多工厂,这不是一次简单的绑架,如果真的爆炸,这次事件完全可以上升为一次恐怖活动。
宋难绑架李悯臣并藏匿的地方也很巧妙,仓库没有窗户,只有一道门,这表明警方没有狙击点。
凶手精神方面有问题,手上有枪、炸药,且他藏匿的地方还有很多大集装箱适合他隐蔽躲藏。
敌明我暗,实在不妙。
警方设定的方案是,先勿打草惊蛇,在过去的一天里,赶紧把仓库里的油罐搬离,在周围设立警戒,疏散人群。
做最坏的打算,万一发生爆炸,损失要降到最小,绝对不能有多余伤亡。
同时他们也在拆除通向仓库内通风管道的防护网,设法从管道潜入,但这一切要做的悄无声息,不被发现,以免激怒室内的人。
进度很慢。
李悯臣被绑在里面危在旦夕,警方仅能凭红外感应仪探测到室内的人都还活着,此外对他的状态一无所知。
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要考虑别人的安危,陈密言不能接受,不可原谅。
他多次怒不可遏,出言不逊。
“他不是资助了很多贫困生吗?把他们都喊过来,让他们看看他的真面目!”
“他不是喜欢养流浪猫流浪狗吗?把他那什么动物保护协会的猫狗都抓过来杀掉!”
“李偏安和李翩舞呢!”
“告诉他,给他喊话,他以为把他们俩送到国外去就平安无事了?悯臣要出什么事,我第一个拿他俩开刀,跑到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放过他们!”
是的,李辞患的死对宋难打击太大,他预感到了自己有一天会精神崩溃做出危险行为,他提前做好了准备。
将资产转移出国,将一双儿女也送了出去,还和手底下最信任的心腹签订了合同,抚养他们到……
他把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才允许自己疯掉。
江散听着这样危险恶毒的言论从陈密言口中说出,简直不敢相信。
他记忆中的阿言,是最善良的,那时候自己在菜市场摆摊和帮别人杀鸡杀鹅时,看到自己手起刀落的行径他总是不忍心。
总是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们没有痛苦?能不能先把它们安乐死?……我出钱。
事后还硬要拉着他捡那些动物的内脏拿去安葬,逼着他给那些鸡鸭鹅道歉、诵经超度。
他言辞激烈,“悯臣要是出什么事,我让你们所有人陪葬!”
甚至还多次对警方威逼利诱,随机揪住一个特警的衣领,“你要多少钱?我有的是钱,你把他救出来多少钱我都给你,你要「广域」集团我也给你……”
“或者你不要钱,你想不想升官?你知道我妈是谁吗?我妈是……”
听到他这么说江散赶紧上前遏止,联合警方控制住他,逼他冷静,求他别冲动,别乱说话。
陈密言这辈子,父母对他来说是一座不可攀越的高山,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不想一辈子生活在父母的光芒下,就算自己有生命危险,他也不会找父母帮忙的。
可是如今,李悯臣遇到了危险,也就顾不了这么多了。
他急迫的给父母打电话,求他们帮忙,可他妈妈除了给他联系更多警力外别无办法,具体的解救方案还得看现场的情况。
况且,由于跨省,他父母可以用到的权利也就那么多。
这世界上原来还有他父母的阴翳庇护不到的地方。
一天的等待,一天的煎熬。
只有到了最危难的时候,他才陡然清醒,他最爱谁,最不能离开谁。
不该怀疑,不该犹豫,不该心虚。
他们真的,错过了好多。
江散还在按着自己的肩膀劝说他冷静。
“别激动!别激动!”
“我们听警方指挥,看警方怎么安排,相信我,会没事的,会平安无事的!”
陈密言眼神涣散,有点迷茫,当视线定格,看着眼前这个讨厌的人,他再也忍不住了。
陡然清醒,怒发冲冠,挥起拳头一拳砸在他的太阳穴上。
猝不及防,江散目眦俱裂,身体猛的向后趔趄。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以为他死了你就可以上位了是吗?”
陈密言全然不顾他的疼痛,开始胡言乱语,“我告诉你,你做梦!”
他拉住他的衣襟,将他猛按到墙上,“你莫名其妙到南商市来就什么业?你莫名其妙到我们家来当什么医生?”
“要不是你,我和他能吵架吗?能有这么多误会吗?”
他们老是因为江散吵架,而江散却一点也不知道避嫌,还跑到自己家来当什么私人医生。
他们每次闹矛盾,他看他的眼神深情又心疼,就差没把“你如果过的不幸福,我带你走。”这句话说出口了。
导致他们的矛盾更加激烈。
他将责任全推卸给了江散,而事实是,李悯臣当时将一份聘书递给江散,他故作姿态,“你在他身边他会……我只是希望他开心。”
他说的话江散肯定是不信的,他不该去打扰他们的幸福,但是李悯臣的话说的奇怪,还有离开时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那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他到底在计划什么?
他开始一头雾水,后来他明白了。
他们不是在吵架,他是故意的,故意向他在表演,让他亲眼看陈密言爱谁,袒护谁。
在告诉他无论他怎么对他过分,他都始终坚定不移的选择他。
他是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死心吧!
而对此,陈密言似乎还当局者迷。
他早就知道陈密言是一个护短的人,一直都是。
还记得以前陈密言家有一个亲戚的小孩,看到他俩整天黏在一起,满脸鄙夷的对江散说,“你和他玩不就是想攀高枝吗?”
陈密言知道后不依不饶,追着那人揍了一个月。
下跪求饶都没用。
那还是自己家的亲戚。
陈密言袒护的人以前是自己,现在换成了别人。又或者说,阿言才是袒护自己的人。
他是陈密言。
宋难跑出来了,起初陈密言没有把他会绑架李悯臣这事想到一起,直到陈密言搜索定位,在下水道里发现他的手机。
陈密言高热住进院的那一天,他和李悯臣同时发生了争吵。
李悯臣把他绑在床上,还注射了针剂,然后愤然离开。
即使他对他做了这么过分的事,陈密言最后攻击和抱怨的对象,仍然是自己。
“江散,朋友一场,你也帮过我,我现在有能力,我给你个前程!”
既然悯臣容不下你,那我就更容不下。
他将一份文件递给江散,不由分说、不容置喙,现在就签字,马上就离开。
医院里,陈密言漫不经心的对江散说:“m国**大学的offer,全球顶尖的医科学府,同时,我也会和你的恩师沟通好,五年之后你回来,可以直接去中赫市,霍家最好的私立医院,当院长。”
“朋友一场,我送你一个前程。”那字眼,那声音,那态度。
语气冰冷,听来刺耳、草率、轻蔑,里边挟有一层漠然。感觉以后,能否再和他有交集,能不能再做朋友,再见面,都无所谓。
或者,陈密言想要的,最好是再也不要有交集,再也不见面。
这是江散关于陈密言的第一个记忆,至今言犹在耳。
“希望你不要和前途过不去。”他语气冰冷,高高在上,同时也有着对金钱和名利的炙热。
他慢吞吞的说,“这也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能提升你阶层的方法!”
听到他这些话,他突然有一种感觉,像在尘埃落定后回到故里,他突然意识到二十多年来,他只是一直在跟错的人纠缠。
江散点点头,“谢谢老板给机会,我什么时候走?”
陈密言抬腕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百达翡丽,“飞机三小时后起飞,我叫人送你去机场,行李什么的不用收拾了,你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他丢过来一张卡。
江散愕然,看了眼窗外的月色,这大半夜的。
有钱人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江散想,如果他再有点钱,让飞机掉头估计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利落的在纸上签了字,助手护送他离开,可他却站住不动。
陈密言最不愿意让他问的,他还是问了,“你这么着急让我离开,是为了什么?”
陈密言不答。
“我问你个问题好吗?”江散说。
陈密言不说话。
“你只要说是或者不是。”江散继续说,“如果你觉得为难的话,点头或者摇头也可以。”
陈密言知道他要问什么,还没等江散开口,他立马说,“没有!从来没有!一直都没有!”
江散默默注视着他,最后还是问了,“阿言是不是……其实,喜欢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