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拜师之后,方至明开启了对李山的魔鬼训练。
一天除了一个时辰用来吃饭锻炼,其他时间都在埋头苦读,幸好师傅逢十天还会给一天休假,不然李山真的感觉自己要猝死了。
此时他开始羡慕起坐在门槛上看夕阳的忍冬了。
“忍冬啊,你说你个小孩儿每天在想些什么?”
李山写字写累了,好奇的问他。
忍冬一手托着腮回答:“我在想,大哥哥以后要考进士做官,那我以后做什么呢?”
刚好进书房给李山换热茶的小丫鬟笑着打趣:“当然是继续跟着李公子呀,宰相门前七品官呢!”
忍冬往旁边让了让,留出足以让小丫鬟路过的位置:“那万一有一天大哥哥不要我,不需要我了呢?”
小丫鬟刚想说怎么会,又想到李山还在这里,多嘴多舌的不好,行了个礼就直接退下了。
“忍冬,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很难得,李山在忍冬身上看到了不同于这个时代其他人的一种与命运抗争的品质。
说是换成乱世,说不定他真的能说出类似于“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之类的话。
那句话哪怕放到李山经历过的现代社会,也是他听过的最振聋发聩的语言之一。
“我?想不到。种地,我不喜欢,我爹娘种了一辈子地,最后落得啥也没有。经商我又没那个天分,之前清风先生教我读书,我又耐不住性子。”
忍冬丧丧的,突然感觉自己很没用。
李山突然想到什么:“你喜欢练武吗?”
听到这句话,忍冬愣住了,这是他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犹豫了会儿,忍冬摇了摇头:“大哥哥,我喜欢也没用,练武可比读书还费钱呢,我现在赚的这三瓜俩字儿可不够耗的。”
忍冬平日里除了在李山这里领薪水,来到方宅后还会帮这里小丫鬟带胭脂水粉,赚个跑路费。
李山思索片刻:“若是你喜欢,我帮你。”
“这可不行,大哥哥,清风先生是让我来帮你的,不是拖累你的。你们对我的恩情本来我这辈子都还不清。当年我跟着你们回去,是起了卖了自己的心思,可是到了大庆府,清风先生却不愿意收我的卖身契,还教导我做人的道理,我是这世界上最幸运的孤儿了。怎么还能凭白享用你们的好处呢?”
忍冬连忙摇头,情真意切的说。
“这怎么是拖累呢?若是我猜的不错,可能过几年会举行武举,待你拿个武状元的功名,说不定更能帮上我呢!”
李山没有哄忍冬,是真的听到了风声。
当今上任后对边疆采取了更强烈的手段,但这几年他们有故态复萌的趋势。
有小道消息说圣上曾感叹过上天没有给他一个镇国侯,所以敏锐的武将家庭,都在开始做准备了。
李山给忍冬描绘了一个他从来没有想过的未来,美好而虚幻。
他做过爹娘的小宝贝、做过叔婶家的拖油瓶、也在府学过了一段被众人当吉祥物的跑腿小童、现在跟着曾经救过他的举人大哥哥,更是真的像被当做弟弟一样照顾着。
但是这些身份下,他的本质都是农民贫民甚至下人。
但今天,有人给他说,他可以试一试,凭自己本事给自己争取个不一样的未来。
“大哥哥,你等我自己想想。”
虽然忍冬没有给李山明确的答复,但第二天起在忍冬读书的时候,他就在院子里练着一些基本功。
据说是方管家教的,方管家说曾经老爷的二徒弟就是这样练的功夫。
*
“看什么信呢?这么开心?”
方至明的一句话,惊的李山一个激灵。
“师傅,你怎么悄无声息的?”
平时方至明从不踏足他给李山准备的书房,所以便没防着他。
“是你太入迷了,我看看你的信?”
方至明很是好奇。
小豆子给他的信没什么不可见人的,李山双手奉上。
“啧?不是很平常一封信吗?怎么见你笑成那样?”
方至明有些纳闷。
他接着往下看,看到小豆子提到他那老熟人阮大夫的女儿,收不到女徒弟,开始教产婆一些有用的小医术了 这样他们在接生时说不定能用上。
大多数接生婆都很给面子,毕竟白来的手艺不是?
但好像她的进展受到的阻力更大了,因为越来越多男人说秋女带坏了自家媳妇 现在自家媳妇也变得不安分了。
连秋女的未婚夫家都带了口信去,说希望秋女能避避风头,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
方至明看的很是生气:“这些人,简直迂腐至极。治病救人的事情,管他男人学会还是女人学会 ,不都是有好处的吗?”
李山在一旁听的连连点头。
方至明感觉有些不对,直接问道:“你是不是喜欢秋女?”
李山被问的满脸通红:“秋女已经有了未婚夫,小子不敢妄想。”
方至明有些惋惜:“看来你的缘分还在后面呐。你这兄弟是个好的,他应该知道点什么,不然不会把跟他无关紧要的事情写这么多。”
这话吓李山一跳。
当初为了怕事情没成影响女方名声,他让父母不要对外人提此事儿,后面果然有差错,便做罢了。
小豆子没有同时见他跟秋女两人,是如何知晓得?连阮大夫都不知道此事儿吧?
李山苦笑一声,越了解秋女,他越是钦佩她,可惜现在连一封信他都不敢写。
但是一想到秋女的事业接连受挫,连那个未婚夫都不支持,他又不禁担心起来。
方至明看徒弟这副模样,叹息一声:“小子,发乎情止乎礼呀,不管现在秋女咋样,都跟你没关系了……”
*
成省秋家,秋女看着未婚夫给她的信,又开始后悔起来,当初是否太草率了?
她以为他会支持自己,但现在还没进门就开始阻挠了,以后,她还会有行医的资格吗?
阮大夫站在窗外看着女儿深深叹了口气,曾经感觉哪哪儿都好的婚事,如今看来不过如此,毕竟天下还有哪个男人能如同他阮安一般痴情又负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