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前面的那条街便能到达货站。想起那日的情景,清源不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自己冲撞了啥,竟会连番的如此狼狈。哎,倒是这三位小哥可谓是自己的贵人了,可一看到他们脸上的伤自是十分的愧疚。
迎面忽地走来一个步履匆匆之人。这大半夜的,又在这四下无人的街上,不知道哪里冒出个悄无声息的主儿,其他几人一时却还未有所反应,麟祺可是被吓得“啊”的一下叫出声来。
清源被麟祺的尖叫声惊的一个激灵,下意识的朝着那人看去。此时月光依旧很足,清源睁大了眼睛,一瞬间大脑竟一片空白,随着一阵眩晕过后,眼前那人也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是凌萧。清源猛的向那人方向追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自己绝不会看错,那是凌萧,一定是凌萧,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清源跑出去几十步依旧没有看到那人。人呢?怎么不见了?清源捂住胸口,生怕那猛烈跳动的心脏一下子蹦了出来。
远处忽地传来一声声整齐的踏步声。不好,清源暗道一声,连忙往回跑去,这要是遇到倭人的巡逻队可绝不是个小事。
几人刚躲到暗处的草丛里,就见几个扛着枪的日本兵列队朝这边走来,那皮靴踏在青石路上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响亮。
不会是凌萧的,许是自己看走了眼?虽说只是一瞬间,可那月光下的侧脸像极了他,不对啊,若真是他,那为何会来关外?自己可清楚的记得凌萧自小便在观里,祖上居于岭南之地才是。
德文见清源脸色惨白,连忙低声问道。“源哥,您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清源忙说道。若只是自己一人的话,倒还有可能去看个明白。可眼下无论如何都不能在此地逗留。
几人沿着货站右侧的铁轨走了足有一个钟头。清源回头看了看身后那黑黢黢的远方,顿时感到浑身一丝力气也没有了,一屁股坐在了铁轨上,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亮天,好在是进了夏,虽身处野外倒也不觉得冷。清源扶着铁丝网向外看去,按照那小伙所言此时还未看到官道,此时已经凌晨两点了,天亮之前应是能走出去。到时候看能不能先找个落脚的地方,无论如何得叫臭小子好好睡上一觉才可。
前不见村后不见店的,清源几人可是傻了眼。官道两旁竟见不到一处人家,只见荒芜的农田里长满了半人多高的杂草,这时节路边的白杨树本应是茂盛挺拔,可放眼看去竟满是枯枝败叶,毫无一丝夏日里的生气。
远处天地相接之处翻滚着浓重的黑云,晨雾中也混杂着土腥的水气味,怕是要下大雨了。清源不禁犯了难,看这架势,左不过个把钟头的事了,眼下这周边可没有能躲雨的地儿。
麟祺撅起嘴。自己的双腿如灌了铅一般,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不疼的。“哥,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清源也是无奈,只能怪自己当时也不多问上几句,现在可是愁死人了。“小祖宗,咱们再坚持坚持,眼看就要下雨了,怎么说也得找个能避雨的地儿才可以休息啊。”
“源哥,路边的地里虽是长了草,可毕竟是农田,不管荒了多久,只要有农田的地方想必就能有人家。”大龙一旁说道,“我可先去找找看,您和少爷先在这里休息下,我快去快回。”
德文一听也觉得很有道理。“我和大龙——”
“我的哥哥,您还是坐一会等消息吧,我自己还能快些。”大龙打趣道,实在不忍心德文哥再受累了,“六子,就劳烦你照顾好大家了。”
六子望着大龙远去的背影,忽地心中涌出一丝暖意。这就是兄弟间所谓的义气吧,师父说过,男人之间最为之看重的便是义气二字,为兄弟可两肋插刀,可置死地而后生,有担当有度量,有情有义才应是真男人所为。
短短几日自己可是深有体会,源哥对待我们几人真如兄长一般,从来都会顾及到每个人的感受。自己虽是发自内心听从源哥的安排,却始终不及德文哥和大龙哥这般性情。
自己实属木讷,该是要改改这性子了,不仅要更为稳妥处事,更要多方精进才是。就像柱子哥那样,能被源哥所信任,能为源哥去分担,这才配得上源哥口中的兄弟二字。
倾盆大雨落下之时,几人已躲进了一处破败不堪的祠堂中。
德文将干粮置于火堆旁烤着,这地方虽是四处漏风,屋顶倒是较为完好。此时外面狂风暴雨,房中倒也不至于小雨不断,终归是有了个避身之处。
德文翻着饼子,轻声说道。“这里既然能修建祠堂,想必曾也是个大族大户,哎,现今竟如此的破败也真是叫人唏嘘。”
大龙又添上一根柴火。“德文哥,那外面坍塌的房屋少说得有三四十间。我转了一大圈就没看见一个人影。”
德文把烤热的饼子分发下来。“源哥,这雨势也不见小,一会把这火再生得旺些,您和少爷就先睡一觉也好养养精神。”
清源掏出怀表看下时间,这才早上六时。德文几人也是一脸的疲倦,再这样下去可不行,这都得要好好补上一觉。
轰隆一阵响雷,清源下意识抱紧了身边的麟祺。
“不是说早上下雨一天晴嘛。德文兄,这雨说不上时候就能停,咱们就都睡一会。”清源笑道,“就你和麟祺这小体格,我可是担心的很。”
“源哥说的对。”大龙一把抱起身边的六子,“若都像六子这般就好了,别看身子轻,骨头里那可都长着实诚的肉。”
六子被大龙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大龙哥不愧是铁匠出身,这力气不是一般的大,自己好歹也是百十来斤重的,就这样轻易给抱起来。可是这姿势实在叫人脸红,不好,自己那里怎么还抬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