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束的笔尖在身前的卡牌上微微停顿。
他的眼前慢慢地出现了一个粉嘟嘟的小丫头，在雪地里不断地跌倒、爬起，跌倒、再爬起，她的脸被冻得通红，手几乎裂开，却依旧神情坚定地向前冲去。
冰天雪地里，他几次想出去接住他，最终却只能藏在黑暗里默默地看着她。
忍住，那时的罗束告诉自己。他是齐宁的敌人，他杀了她的许多族人。
罗束苍老的心微微颤抖，他不怕齐宁恨他，可是他似乎真的有些怕齐宁不恨他，甚至讨厌他。
人不怕一直活在黑暗里，怕的是曾经有光明照进他的世界。
罗束慢慢回头，问，“你不恨我？”
齐宁说，“就像你说的，地狱无门只是一个杀手组织，他们不是真正的杀人者。”
罗束又问，“你来找我，是为什么。报仇，还是别的。”
齐宁看了龙飞一眼，沉默不语。
“明白了。”
罗束笑了笑，摇了摇头，他在这一刻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他想，孩子，总是这个世界最新的希望。
罗束转头看向龙飞，“你的战斗风格很适合做一名杀手卡修，正好我老了，或许是时候收一......嗯，两个徒弟了。”
对于龙飞的真名，罗束其实根本不在乎。
还能翻了天不成？
龙飞依旧半跪在地上，他不是很清楚现在要做什么，于是转头看向身边的齐宁。
齐宁说，“回答他的问题。诚实。”
龙飞看向罗束，“你很厉害，我愿意和你学本事。”
实际上他有点想弑师，但是又怀疑罗束刚才根本没听到自己的真名。
愿意？罗束被逗笑了，多少人求之不得愿请他为师，如今到了这个少年口中却是愿意。
不过，他此刻心情莫名地很好，倒也不在乎这些了，“我可以教你。”
龙飞眼神发亮，罗束的实力并不像幽澜那样难以捉摸，可正是因为“看得见”，龙飞才更明白他的厉害。
无论是他手上正在制作的卡牌，还是罗束那惊人的判断力和感知，都给了龙飞极大的震撼。
龙飞相信，只要他学到罗束的本事，那他就会变得很厉害，到时候他或许就可以回家了！
我要回家！
罗束微笑地看着龙飞，小家伙眼中激动的光芒根本无法掩盖，他不禁感到有些自鸣得意，不管过去了多久，我罗束的名头依旧还是响当当的啊！
不过......罗束道，“但是，想要拜我为师，你要经历的考核，可要远比一般的夜不归考核更加严苛、危险。”
龙飞道，“我不怕！”
他看向齐宁，“齐宁，我到时候保护你！”
“咳咳。”
罗束老脸一红，咳嗽道，“额，这个，我手上正好有一个不归令名额可以给她，她不用考试。”
龙飞：“？？？”
罗束正色道，“看什么，她是女孩子，你是男孩子，记住，永远都只能是你保护她，而且，男生让着女生，这不是小学一年级就学的东西吗？”
“我没上过一年级。”
“咳咳。反正就是这样。”罗束干脆耍起无赖来，“你还学不学。”
“学。”
龙飞忽然感觉有些不太对，扭头向身边看去，却发现齐宁正在偷笑，她捂住嘴，眼睛一眨一眨的，脸红彤彤的看着龙飞，然后放下手，无声道，真是个傻瓜。
龙飞只看见她的眼睛蓝的像是冬日里最静的冰湖，又似乎有烈焰，在其中狂舞。
走出门后。
龙飞还是一脸的愁眉苦脸。
罗束虽然答应了教他，可是他的第一个要求居然是让龙飞去前线搬运尸体。
“尸体有什么好搬的？”
齐宁也是第一次来到长城，罗束给了她一张能量卡，说“随便刷”。
在长城内部，能量卡也是一种通用货币，小到一间卖食物的酒馆，大到升起飞降的飞行器，其都需要能量才能运行。
齐宁一边走一边道，“尸体嘛，嗯，没事，反正你也不怕。”
龙飞愁眉苦脸道，“可是我想修卡，我想炼体。我想回家。”
“唔。”
齐宁一边敷衍龙小屁孩的问题和抱怨，一边眼睛到处转个不停，她忽然惊叫起来，“哇！”
龙飞扭头过去。
齐宁忽然拉起龙飞的手就往一个地方跑去。
龙飞脸朝天地拖行着，一边迷茫地在长城特有的粗粝地面上“磕磕绊绊”一边想着回家的事情，直到齐宁停下才终于缓过来，倒转的眼睛里出现了四个大字，“王家酒馆。”
龙飞翻过身子来，拍了拍脑袋，齐宁已经大咧咧地走进去了。
他只好跟上。
放着度仪、短剑、面具还有卡牌的包裹被齐宁近乎强制性地留在了守夜人26区，按她的话来说，“我们是来吃饭的，不打架。”
长城内部的城市依旧有着白日与黑夜，在所有人的头顶，有一个“太阳”明亮地照耀着阴晴圆缺，听人说，那个太阳每天都要消耗掉一张四级能量卡。
而在长城内部，这样的“太阳”还有好几百个。
一张四级能量卡的价格，在一百二十万卡币以上。
夜深了，王家酒馆里却还很热闹。
不时有四五个卡修围在一张桌子旁大声吆喝着喝酒吃肉划拳，热腾腾的饭菜在不大的食肆中蒸腾出温暖的白汽，让人不由得感慨，活着真好。
“老板，再上点腊肉！”
“酒啊，老板，快点！”
“再来三盘骡肉老板，爆炒虎鞭也来两份。”
“哈哈哈哈，骡子，你还吃骡肉，当心明儿走不动道了！”
“滚滚滚，老子突出一个金枪不倒！”
齐宁和龙飞俩小孩一个拽着一个跑，一个被拖在地上带过来后，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站起来又跟上的奇葩出场方式惊呆了一众正大口吃肉喝酒的众人。
不由得议论纷纷。
“哪家孩子？这么面生。”
“没在26街区见过，应该是不久前刚进来的。”
“有点意思。”
齐宁找了个空位置大咧咧坐下，龙飞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小声道，“我感觉这儿不安全。”
齐宁白了他一眼，“你在哪都感觉不安全。”
龙飞无法反驳齐宁。这个家伙太危险了，根本就是知道他的所有习惯，将来要是成为敌人就危险了。
可是齐宁不先动手，龙飞有点不好意思先下手为强。
再怎么说，他们也是朋友。
要是有人给钱的话或许还可以。
“大，大爷，请问二位要点什么吗？”
就在这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